黄沙漫天，风裹着碎石在山谷间呼啸。沈荣安握紧缰绳，马蹄在碎石上踩出清脆声响。她眯着眼打量前方，两侧山壁高耸入云，只有一线天光透下来。
“将军，咱们是不是该等萧将军来了再行动？”副将小声问道。
沈荣安没应声。她低头看了眼左臂上的包扎，布条已经渗出血迹。昨夜那场争执还在耳边回响，萧庭初最后离去的背影，像根刺扎在心头。
“战机稍纵即逝，如此好的机会，此次不袭击，下次又得等到过上几天。”她勒紧缰绳，“他若想来，早就来了。”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箭矢破空声。黄沙中黑影闪现，数十名敌军从两侧山壁跃下，动作迅捷如豹。
“结阵！”沈荣安厉喝一声，长剑出鞘。
战斗来得猝不及防。敌军战术诡异，进退间竟带着几分熟悉的痕迹。沈荣安挥剑格挡，突然认出这招式——正是当年宁玄教她的其中一招。
“不对劲……”她心头骸然一凛。
敌军不断变换阵型，将先锋营分割包围。沈荣安策马冲杀，剑锋过处血肉横飞。可对方像是早有准备，每次都被巧妙化解。
“传令兵！”她大喊。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穿透传令兵咽喉。那人连声都没吭就栽下马背。
沈荣安瞳孔骤缩。她猛地拽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左臂伤口撕裂，鲜血喷涌而出。
“将军！”副将惊呼。
“无事！向峡谷深处撤！”她咬牙下令，“那里易守难攻！”
众人且战且退，渐渐往谷底靠拢。可敌军像是早有预料，步步紧逼，将他们围困在一块巨石后。
沈荣安倚着岩壁喘息，左臂已经麻木。她望着眼前这群敌人，忽然想起宁玄临走前那夜——
“你这样拼命，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
那时她笑他多事。可现在，她真的被困在这儿了。
帐中炭盆噼啪作响，萧庭初盯着地图上那个圈点，眉头紧锁。他伸手摸了摸案几上的炭屑，指尖沾了些黑。
“将军？”亲兵轻声唤道。
萧庭初猛地起身，抓起外袍就往外走。他快步走到营地边缘，远远望见西边天际泛着暗红。那是黄昏的颜色，却让他心头发沉。
“西边斥候呢？”他问。
“半个时辰前派出去的，还没回来。”亲兵答道。
萧庭初眯起眼。他突然想起昨晚沈荣安的眼神，还有她收起玉佩时的手势——太急了，像是藏着什么。
“召集三百精骑。”他翻身上马，“随我追！”
马蹄踏破寂静，惊起一群寒鸦。萧庭初策马狂奔，风灌进衣领，冷得刺骨。
他越想越不对劲。沈荣安明明知道敌军不简单，却执意独自行动。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忽然，前方传来打斗声。萧庭初勒住缰绳，只见几名斥候倒在血泊中，一人还攥着半截断剑。
他翻身下马，蹲下身查看尸体。忽然，一抹黑色引起他的注意——有人从尸堆里翻出一面令牌，上面刻着个“宁”字。
萧庭初瞳孔微缩。他伸手接过令牌，指腹摩挲着那道刻痕。这字迹，确实像宁玄的。
“果然……”他咬紧牙关，“沈荣安，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山谷深处，喊杀声渐渐稀落。沈荣安靠在岩壁上，左臂已经抬不起来。血染红了衣袖，滴落在地上，被风吹干。
“将军，撑住！”明斓冲进战场，一把将她拖到隐蔽处。
沈荣安睁开眼，看见好友满身是血。明斓的手在发抖，一边撕开她的衣袖一边骂：“你这个疯子！就知道逞强！”
“没事……”沈荣安声音嘶哑，“只是……有点累。”
明斓低头检查伤口，脸色突然变了。她伸手探了探沈荣安的脉搏，又翻开她眼皮看了看。
“你怎么了？”沈荣安问。
“你的血……”明斓皱眉，“颜色不对劲。”
沈荣安没说话。她抬头望向远方，忽然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开！”
明斓抬头，看见萧庭初策马而来。他浑身是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你来干什么？”沈荣安低声问。
萧庭初没回答。他跳下马，几步走到她面前。剑尖滴血，映着夕阳的余晖。
“你果然早有预谋。”他声音冷得像冰。
沈荣安苦笑：“我没有……我只是想查清楚。”
“查清楚什么？”萧庭初逼近一步，“宁玄的事？还是这块令牌的事？”
他从怀中摸出那面“宁”字令牌，重重放在沈荣安染血的掌心。
沈荣安手指微颤：“这不是……他会害我？”
远处忽然传来号角声，敌军开始有序撤退。萧庭初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盯着她。
“当年宁玄离开时……可曾说过什么？”他问。
沈荣安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泪水混着血水滑落。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明斓在一旁默默收拾药箱，眼神复杂。她低头从尸堆里翻出一张密信，落款赫然是个“宁”字。
风卷起尘土，吹乱了三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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