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H2

“送我回家。”

温瑾辰站在“方舟”那嘈杂混乱的吧台边，墨绿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地盯着莫循，吐出这四个字。

莫循的第一反应是荒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震耳欲聋的音乐搞得出现了幻听。

这家伙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前一秒还拒人千里，后一秒竟然敢上一个刚认识不到十分钟的陌生人的摩托车？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挑了挑眉，将杯里最后一口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往吧台上一搁，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走着。”他吐出两个字，转身就朝外走。

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沉舟”里燥热黏腻的空气被瞬间隔绝在身后。

冬夜的寒风像一头苏醒的野兽，迎面扑来，带着刮骨的冷意。胡同里没有路灯，只有远处主街透来的微弱光亮，勾勒出两侧灰色砖墙沉默的轮廓。

莫循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用手拢着火点燃。猩红的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窝里一闪而过。

他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滑入肺里，驱散了些许酒意和烦躁。他斜眼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温瑾辰。

那人显然很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寒冷，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像上好的瓷器，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空气里。只是安静地站着，不催促，也不说话，像一尊精致而易碎的雕塑。

“后悔了？”莫循吐出一口烟圈，烟雾被风吹散。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胡同口右转有地铁，末班车应该还没走。”

温瑾辰没看他，目光落在不远处那辆静静趴伏着的黑色猛兽——莫循的川崎H2上。那辆车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攻击性和力量感。

“不后悔。”他回答，声音被冻得有些发紧，但依旧没什么起伏。

“行，有种。”

莫循掐了烟，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他跨上车，从后座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备用头盔，看也没看就朝温璟辰扔了过去。

“戴上。待会儿要是被风吹傻了，别找我报销医药费。”

温璟辰有些笨拙地接住那个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的头盔。他研究了几秒，才找到戴上去的方法。

黑色的头盔罩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愈发深邃的墨绿色眼睛。

莫循发动了摩托车。H2特有的、如野兽低吼般的引擎声在狭窄的胡同里被放大，震得两侧的老旧墙皮都仿佛在簌簌发抖。

他能感觉到温璟辰在上车时的僵硬和犹豫，隔着几层衣物，他都能想象出那人紧绷的肌肉线条。

“坐稳了。”莫循没回头，只是丢下这么一句。

他刻意顿了一下，给了对方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猛地一拧油门。

摩托车像一头挣脱了缰绳的野兽，咆哮着冲出了胡同。巨大的推背感让温璟辰毫无防备地向前倾倒，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莫循的脊背上。

“操……”

温璟辰下意识地低骂了一声，声音闷在头盔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隔着衣料传来的是莫循坚实温热的脊背肌肉，那是一种充满了力量和安全感的触感，却也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排斥。

他立刻撑起身体，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后座的扶手，努力与前面那具充满侵略性的身体保持距离。

莫循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一系列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没说什么，只是在驶上空无一人的午夜二环主路后，再一次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