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验证的提示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随后便跳转到了一个空荡荡的聊天界面。
对方的昵称“W”和那个绿叶头像就孤零零地挂在顶端,像个谜语。
莫循盯着那个头像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那到底是什么植物的叶子,就像他看不透那个有着墨绿色眼眸的人一样。
他把手机锁屏,随手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旁边正在狼吞虎咽盒饭的江文虎被吓了一跳,含糊不清地问他:“循哥,嘛呢?跟手机有仇啊?”
莫循没搭理,抄起筷子扒拉了两口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却觉得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
没过两分钟,他又烦躁地把筷子一撂,重新抓起手机。解锁,点开那个绿色的对话框,光标在输入栏里闪烁,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打点什么。
说“你好”?太生分。问“吃了没”?也太老套。
最后,莫循那不擅长拐弯抹角的大脑替他做了决定,打了两个字,想了想,又加了个标点。
“存了?”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他心里竟有那么一丝罕见的紧张。
莫循立刻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地扣在桌上,好像这样就能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回复,以及会回复什么。
重新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饭盒里的米饭,耳朵却下意识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过滤掉所有杂音,只为了等待那个可能响起的、专属于微信的提示音。
饭盒里的米饭已经被筷子戳得不成样子,他盯着桌上那只倒扣的手机,仿佛能用意念把它看穿。
周围同学的聊天声、咀嚼声、筷子碰撞碗沿的清脆声响,此刻都像隔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莫循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听觉上,等待着那个特定的、属于新消息的提示音。
时间像是被拉长的胶带,黏稠而缓慢。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准备把这破事儿抛到脑后时,口袋里的手机终于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精准地投进了莫循心里的那潭死水,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划开,动作刻意放得很慢,好像只是在查看一条无关紧要的推送。
【W】:嗯。
屏幕上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和一个句号。
就这?莫循的眉毛拧了起来,这回复也太他妈冷了点儿。
猛地站起身,将几乎没动的饭盒整个倒进垃圾桶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旁边的江文虎看着他:“循哥,你这又是跟谁置气呢?”
“没胃口。”莫循冷着脸扔下三个字,转身就朝外走,留下错愕的江文虎。
他得找点事儿干,好过在这里被一个微信头像和两句话搅得心神不宁。
一路直奔宿舍,莫循捞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
【M】:?
一个问号,简单粗暴。像他踹开一扇紧锁的房门。
等了二十秒,没动静。
他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手指再次戳向屏幕。
【M】:装死呢?
发出去他就有点后悔,觉得这话太冲了,像街边寻衅滋事的小混混,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但转念一想,操,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好脾气,装什么温良恭俭让。
屏幕那头,几乎是秒回。快到让他以为是系统自动回复。
【YC】:。
一个句号。
不是任何一个带有信息的词语,就是一个他妈的、实心的句号。
莫循盯着那个小小的黑点,气得快要笑出声。
他见过装逼的,没见过这么装的。这比他们学校那个教马哲、永远用鼻孔看人的老头还难沟通。
一个句号,就把他所有的试探、急躁和期待,全都堵了回来。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还他妈是块湿棉花,连个响儿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那股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把对方手机砸了的无名火,决定换个路子。对付这种铜墙铁壁,硬碰硬不行,得用巧劲儿。
【M】:行,挺酷。我喜欢。
【M】:哪家医院的?协和?还是三院?我看你那气质,就跟手术刀似的,又冷又利索。
他一边打字,一边想象着温璟辰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干净,禁欲,那双手,骨节分明,白得像上好的汉白玉,一看就是拿精细柳叶刀的,不像他,天天摸的不是粗糙的枪托就是冰冷的杠铃。他觉得这个想象让他有点口干舌燥。
这次的沉默更长了。五分钟过去了,屏幕依然毫无动静。莫循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被他这种查户口式的聊天方式给吓跑了,或者干脆去解剖室研究大体老师了,毕竟跟尸体打交道可能比跟他聊天省心。
就在他耐心即将耗尽,准备直接打个语音电话过去,听听对方声音到底是冷还是更冷的时候,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W】:协和。
两个字,后面惯例跟着一个句号。
莫循的心脏猛地一跳,紧接着是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得意的兴奋感涌了上来。他猜对了!这种感觉,比射击课上十发子弹打出一百环还他妈爽!这证明他的判断力没错,证明他们之间冥冥之中就是有某种联系。
他立刻像滩烂泥一样坐回床边,之前所有的烦躁一扫而空,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语气也熟络了不少,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近乎谄媚的自来熟。
【M】:我就知道!我说什么来着!
【M】:你们协和的是不是都你这样?说话按字儿收费?多说一个字儿扣奖金?
【M】:我跟你说,我们学校也差不多,整个一大型监狱。一天到晚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头发长一毫米都得写检查。说话都得打报告。跟这儿待久了,人都能给训成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