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绿叶头像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置顶聊天里，像个沉默的嘲讽。
莫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加上微信之后，他发的那几句就像一颗石子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枯井，连个回响都没有。
一天，两天，那个对话框干净得像是从未被人打开过。
莫循的耐心被警校的纪律和冬日的寒风一点点消磨殆尽。
他开始烦躁。在警校的格斗训练里，把陪练的哥们儿摔得龇牙咧嘴，力道比平时狠了不止一倍。
室友看他对着手机屏幕反复解锁又锁屏，那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又跟家里老爷子干仗了。
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个“滚”字，翻身蒙上了被子。被子里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莫循想，去他妈的，一个男的，有什么可上心的。删了拉倒。可他手指悬在那个红色的删除键上，怎么也按不下去。
莫循没忍住。
在一次无聊的理论课上，莫循躲在最后一排，对着那个万年不变的绿叶头像，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M】: 哑巴了？
【M】：手机掉厕所了？还是被人卸了胳膊打不了字？
【M】： [图片]
【M】： 看见没，这才是正宗的‘已读不回’。
图片上是一只德牧趴在莫循脚边，耷拉着眼皮，一副“别理我，烦着呢”的表情。他试图用幽默打破僵局。
【M】 ：[图片]
【M】：学校的一条预备役警犬，我去帮忙遛，那小崽子比我还轴，见了谁都叫。
【M】：我把你的微信头像给它看，它居然就不叫了，就歪着头瞅。嘿，跟你还真他妈有点像，都一个德行。
他开始把这里当成一个树洞。反正对方不回，说什么都无所谓。他把一天里遇到的破事，看到的傻逼，都一股脑地发过去。像是在进行一场只有他一个人的行为艺术。
到第四天下午，他翘了晚操，翻墙出了学校，直奔那晚温瑾辰报出的地址。
他没上楼，就靠在小区门口那棵掉光了叶子的老槐树下抽烟。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或许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烟抽到第三根的时候，他看见了温瑾辰。
他裹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背着一个双肩包，怀里还抱着几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医学专业书，低着头从小区里走出来。
脸色也因为熬夜和寒冷而显得有些病态的白。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莫循。就在温瑾辰与他擦肩而过，即将走向公交站的瞬间，莫循的手机响了。
他自己设的，一个打电话给温瑾辰的提醒闹钟。
温瑾辰的脚步顿住了。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四目相对。
莫循就那么靠着树，手里夹着烟，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拿出来，当着温瑾辰的面，按下了拨号键。
下一秒，温瑾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微弱地震动起来。
温瑾辰的瞳孔在那一刻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身体都僵住了。
他看着莫循，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被冒犯的警惕。
莫循掐了烟，慢悠悠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他比温瑾辰高半个头，这种身高差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对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还寻思温医生已经把我单删了，原来没删啊。”
温瑾辰抿紧了嘴唇，抱着书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来干什么？”
“我上次说，带你去个更好玩儿的地方。”
莫循无视了他的戒备，说得理所当然。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我没空，我要去图书馆。”
“你们图书馆几点关门？”
“十点。”
“现在才六点。四个小时，够你预习完半本《解剖学》了。”
莫循说着，就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拿过了他怀里那几本死沉的专业书。
“走吧，耽误不了你拯救人类。”
他的动作太快，也太理所当然，温瑾辰甚至没来得及反抗，怀里就一空。
看着自己那几本宝贝得不行的书被莫循像拎几块砖头一样随意地夹在臂弯里，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
最终，他还是被半强迫地跟着莫循走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