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伦没有带林薇回那个偏僻的棚屋,而是领着她穿行于绿苔镇错综复杂的小巷,最终停在了一处背靠岩壁、相对隐蔽的废弃石屋后。这里人迹罕至,只有风声掠过岩壁的呜咽。
他转过身,背靠着斑驳的石墙,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林薇,那眼神不再是看待一个需要保护的累赘,而是在评估一个充满谜团和潜力的合作者。
“你的‘眼睛’,”艾尔伦开门见山,用词依旧简略,但意思明确,“能看穿…价值?隐藏的宝物?”他晃了晃手中那块暗蓝色的金属薄片。
林薇知道隐瞒已无意义,她的能力是接下来计划的核心。她点了点头,尽可能简单地解释:“一种…感觉。某些东西,会发光。光越强,越特别,价值…越高。”她指了指那块薄片,“这个,有很弱的蓝光。”
艾尔伦深吸一口气,尽管已有猜测,但得到证实还是让他感到震撼。这种能力在艾瑟拉世界并非闻所未闻,顶级的鉴定大师或某些拥有特殊天赋的种族或许能做到类似的事,但绝无可能如此精准和…廉价(她几乎毫无消耗)。
“难以置信…”他低声自语,随即眼神变得无比严肃,“这能力,绝不能暴露。‘秃鹫’肯特那种货色只是小麻烦。如果让大商会、贵族,甚至…某些黑暗里的组织知道,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控制你,或者毁掉你。”
林薇心中一凛,郑重点头。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比谁都懂。金融市场的内幕交易和情报争夺,其凶险程度她深有体会。
“合作。”林薇主动提出,目光坦诚而坚定,“我需要你。向导,保护,沟通,销售。我负责…寻找价值。”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艾尔伦,“利润…分成。你三,我七。”她给出了一个认为公平的比例,承认艾尔伦不可或缺的作用。
艾尔伦没有立刻答应,他沉默地权衡着。风险显而易见——林薇的神秘来历、她那招灾的能力、以及已经惹上的麻烦。但收益…可能是他作为半精灵冒险者挣扎多年都无法想象的。更重要的是,林薇表现出的冷静和决断力让他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可能。
“四六。”艾尔伦最终开口,语气不容置疑,“我承担风险,处理麻烦,联系买家。你需要我的渠道和经验,不只是跑腿。”他展现了作为合作者而非单纯雇员的底气。
林薇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迅速评估。他说的没错,一个可靠的、熟悉本地规则的伙伴,价值远超一成利润。她果断伸出手:“成交。”
两只手在空中短暂相握,一个基于利益和能力互补的同盟在此刻初步达成。
“下一步,”林薇思路清晰,“不能一直逛地摊。我们需要一个…据点。固定的,可以收货,也可以卖货的地方。”流动摊贩风险太高,且无法建立信誉。
艾尔伦皱眉:“镇中心店铺租金昂贵。我们的资金…”那二十索尔看似不少,但支付租金、押金后恐怕所剩无几。
林薇却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棚户区的方向:“不中心。偏僻,便宜,但…安全,安静。”她不需要客流量,她的“货源”和“客户”都不是普通人。她需要的是一个能低调行事、进行特殊交易的场所。
艾尔伦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一个地方。老矮人吉姆的旧工坊,他手艺不行破产了,地方偏僻很久没租出去。或许可以谈谈。”
两人立刻动身。那旧工坊就在棚户区边缘,靠近镇墙,是一个带个小院的独立石屋,确实偏僻破旧,门轴都锈蚀了。但好处是独门独户,有围墙,相对私密。
经过艾尔伦一番磕磕绊绊的讨价还价(林薇在一旁适时地表现出对破败环境的嫌弃,压低了价格),他们以每周十索尔的低价租下了这里,预付了两周。林薇几乎花光了所有卖苔铜矿和魔法碎片的钱,但她认为这笔投资必要。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忙碌起来。艾尔伦动用他的人际关系,用最低的价格买来了二手货架、一张结实的旧桌子、几把椅子,以及一些基础的清洁工具。林薇则亲自彻底打扫了工坊,将那里积攒多年的灰尘和废料清理出去。
她还让艾尔伦找来一块稍微平整的木板和一罐黑色的颜料。她握着树枝蘸着颜料,沉思片刻,然后在木板上写下了三个方方正正的汉字——
薇草轩
这是她对自己过去世界的微小纪念,也是她新事业的起点。“薇”是她的名,“草”代表她从微末中崛起,也暗合绿苔镇的名字,“轩”则是一个雅致的场所称谓。在这个异世界,没人认识这些字,只觉得图案奇特,反而带上一丝神秘感。
艾尔伦看着这三个符号,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将木牌挂在了工坊的门外。
小小的“薇草轩”就此悄然开业,没有鞭炮,没有宾客,只有两个怀揣秘密和野心的合伙人。
林薇站在打扫干净却依旧空荡荡的工坊里,看着门外那块写着汉字的招牌,目光坚定。
“现在,”她对艾尔伦说,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启动资金花完了。我们需要立刻‘进货’。带我去镇上所有的垃圾堆、废旧物品处理点,还有…收购那些冒险者认为不值钱、懒得带回城的‘破烂’。”
她的价值之眼,将在这片被遗弃的废料中,搜寻真正宝藏的光芒,为“薇草轩”带来第一笔真正的财富。而他们的合作,也将迎来第一次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