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山势连绵,犹如仙境般出尘降世。凌绝峰倨傲挺立在山雾之中,明朗与迷蒙一线之隔,仿佛被拦腰折断。
桃树下,我垂眸挽茶,前几日下人不慎目睹尊上在玄剑峰私会姘头,传了不知几轮,才传到了我这个正主耳边。
我抿了口茶,望着天边沉默了。
“主子,别听他们乱说,剑尊说不定只是遇上玄剑峰的师兄师弟,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我这就去让下面的管好嘴。”
小一是我的随从,他说的这话我没放在心上,若是师兄弟怎会贴在怀里撒娇,怎会笑的
直到第二百年,我第一次擅自走出宗门,来到凡间。背着自己早年的旧剑,换了一身江湖侠客的装扮,沉默敛声进入酒楼。
“一壶忘愁露,两碟小菜。”
酒菜上桌,台上的说书人沉迷自己的故事中,只听他娓娓道来。
“鸣谷宗剑尊宫无道,可谓是天之骄子,神仙下凡!可惜娶了个凡人作妻,听闻是父母之命,剑尊无可奈何,将人风风光光娶回来,关在峰上,不让离开半步。
你以为是剑尊痴爱他至此吗,不不不事实上竟是剑尊在另一座峰上藏着自己年少爱慕之人。听闻每至月黑风高夜,剑尊携剑踏云而来,挽着爱人的手,说着感人的誓言。
可悲可悲一介凡人,天赐姻缘又怎样,终究比不过上仙心上人一根皮毛。”
一道清冽碎声裂响,酒壶被自己紧抓着崩裂,右手上渗出血来,竟感受不到痛。
自己原来才是那个插足的第三人,也对,都没有办结契大典,怎算是真道侣。这一百年的虚情假意剑尊是怎么装出来的,想想真让人作呕,自己真的是贱到骨子里了,果然待在闲暇日子越久,越发越没尊严,越来越没骨气,自己怎会变成这样。
想来这一百年,曾经爱与欲,曾经巫山云雨,曾经此心不换,好像在此刻被重重踩在脚底,碾死还尚余存下的幻想,真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简单包扎好手上的伤,再买了壶酒,就踏上了回峰之路。
我时常想,如果自己未曾有过这段姻缘,自己是否早就游走江湖完一生,不用在意那些虚伪的情话,假装的爱意,畏缩在他人地盘上伏低做小。而是用自己手中的剑,创造一个有我归属之地的江湖。
宗门前,白袍猎猎,恍如谪仙在世,是剑尊。
我从没见过他现在皱着眉,焦急得怕失去猎物一样,愤怒瞪着我。
“为何出宗?我告诫过你,敢出峰半步,禁闭三月。为什么不听话?”
我像是破釜沉舟,把一切都抛掉了,竟敢和他顶嘴。
“那仙尊呢?在闲花峰私养姘头,夜夜相会,情爱动人,我真该成全你们这对良人。”
他怒火中烧,但忍着没发作,可也对我厉声喝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我苦笑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虚伪的男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到月十五就会无缘无故失踪吗?回来就是对我冷言冷语,接着就是莫名闭关,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到这我突然哽咽住了,真相太过残忍,却往往最说不出口。
剑尊的握剑的手竟然在抖,他今日这狼狈模样倒是被我见到了。
“在这与你说不明白,跟我回去,再说好不好?”他放软了语气,仿佛那个被感情刺伤的人是他。
“不,就在这说,有什么事是不能在这说的。”我拿下我的旧剑,黄布包裹着剑身,剑柄内侧的“尘”字,是师父所亲刻。
“阿尘,这件事,是我的私事。跟我回去,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真的被气笑了,杆杵着直直望着他。
“仙尊还有多少私事瞒着我,我现在只觉得你恶心至极!”
“一定要这样吗?刀剑相向,薄言利语,这件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有何难言之隐?”我哭笑不得,心中莫名抽痛,“仙尊贵驾,不说便罢了。”
我见他紧攥本命剑,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挥剑而出。
但一股脑的情绪冲上来,我顾不得太多,拔出两百年从未出鞘的旧剑,就借着月光凛冽,指着他。
直觉冒出来告诉我,这样很危险,挑战权威的代价后果是付不起的。
“剑尊不如将我原地斩杀,之后再安个叛门之名,把我骨灰扬了都好。”
“但是,你不能折辱我的尊严!”
我怒极,转身离宗门远处山林走去。
“阿尘,你去哪里?”他急忙追上我,欲想用刀剑留下我,却被我一剑卸势。
“自然是去没有你,和你姘头的地方。”
一话落下,突然间感觉天旋地转,意识渐渐不清醒,倒在地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