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

怀特星的星光大道上，两人牵手的身影被星辉拉得很长，可空气中的沉默却像一层薄冰，悄悄覆盖了刚才餐厅里的暖意。格影的手指冰凉，即使被威斯克温暖的掌心包裹，也没染上半分温度，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避开了威斯克偶尔投来的目光。

走到星际港入口时，格影突然抽回手，指尖在空气中顿了顿，语气平淡得近乎疏离：“我该回住处了，今天…… 谢谢你。”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说下次见，转身时，黑色外套的下摆扫过地面，竟落下几片细碎的、泛着暗红光晕的花瓣 —— 那花瓣形似百合，却带着诡异的妖冶，落在星光下，像是凝固的血滴。

威斯克的目光骤然一凝，他快步上前，捡起一片花瓣，指尖触到的瞬间，竟传来一丝刺骨的寒意，花瓣上还残留着极淡的、与格影吸收暗物质时相似的能量。“这是什么花？” 他抬头看向格影，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格影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不知道，可能是刚才在餐厅沾到的。” 她说完，几乎是逃一般地走进了星际港的人流，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留下。

威斯克握着那片花瓣，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他从未在任何星球见过这种花，更让他在意的是，格影刚才的反应 —— 那不是平时洒脱坦然的她，而是像在刻意逃避什么，连语气里的温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起格影吸收暗物质时的银辉、眼底的银光，还有那带着生死威严的能量，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却又抓不住清晰的轮廓。

接下来的几天，威斯克再也没有见过格影。他去过星夜酒吧，卡座里空无一人；去过怀特星的黑市，商贩们都说没见过那个穿黑色皮外套的女人；甚至按格影提过的大致方向找过她的住处，却只看到一片空置的公寓。格影像是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只留下那片诡异的花瓣，和他心中越来越深的疑惑。

直到第七天深夜，威斯克接到了一个任务 —— 前往格雷斯星的废弃陵园，调查近期频繁出现的亡魂骚动。当他穿过陵园里枯萎的树木，看到那片弥漫着黑色雾气的空地时，心脏猛地一缩。

空地中央，一道身影背对着他站着，不再是往日的黑色短发，而是一头及腰的银白色长发在夜风中肆意飘动，发梢还泛着淡淡的银辉，比在餐厅时更加耀眼。她身上的黑色皮外套不知何时换成了暗紫色的长袍，领口与袖口绣着彼岸花的纹路，手中握着那枚黑色令牌，令牌上的纹路流动着暗紫色的光，而她脚下的地面上，竟开满了那天他捡到的暗红花瓣 —— 成片的彼岸花，像一条通往幽冥的红毯，环绕在她身边，黑色雾气正源源不断地被令牌吸收，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格影？” 威斯克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眼前人的轮廓熟悉，可这银白色长发与暗紫长袍的模样，却又陌生得让他心头一紧。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眼底的银光清晰可见，褪去了所有往日的飒爽与温柔，只剩下冰冷的疏离，仿佛连灵魂都换了一个人。“我不是格影。”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冥陌祲，这才是我的名字 —— 说给你听也无妨，反正凡人的记忆，大多也撑不过几十年。”

“冥陌祲……” 威斯克重复着这个名字，一步步走近，目光在她银白色的长发与脚下的彼岸花之间流转，“这些花，是你的？还有之前吸收暗物质、突然消失，都是因为你…… 在以这个身份行动？”

冥陌祲没有否认，指尖轻轻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银辉在她眼底流转，带着对凡人的轻慢：“不然呢？难道你以为，凭‘格影’那副鲜活的样子，能镇住这些失控的亡魂？” 她抬眼扫过威斯克，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你们凡人总爱追逐温暖，却不知道温暖在生死面前多可笑 —— 就像你现在这样，明知这里是亡魂之地，还敢往前走，是觉得死神的镰刀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威斯克却没有停下脚步，直到站在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他举起手中那片干枯的花瓣，声音低沉：“这种花，叫彼岸花，传说中是生长在幽冥与人间边界的花，是死神的象征。” 他无视冥陌祲语气里的戏谑，继续说道，“吸收暗物质的能量、看恒星黯淡时的眼神、突然消失的这些天，还有现在这头银白色的长发…… 冥陌祲，你就是死神，对吗？”

冥陌祲的身体晃了一下，周身的银辉瞬间黯淡了几分，脚下的彼岸花也跟着微微颤抖。她看着威斯克探究的眼神，嘴角的嘲讽变成了冰冷的自嘲：“是，我是死神冥陌祲。” 她摊开手，几片彼岸花的花瓣在她掌心旋转，“这些花是我的路标，那些雾气是我要收拾的‘垃圾’，我的职责就是把你们凡人害怕的死亡，变成理所应当的归宿。怎么，现在知道了，要像躲瘟疫一样躲开我吗？”

她以为威斯克会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恐惧或厌恶的表情，甚至会转身离开。可威斯克却只是看着她，目光掠过她银白色的长发，落在她眼底深处那抹藏不住的脆弱上，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心疼：“所以，你之前的逃避，是因为这个？怕我知道你是冥陌祲、是死神后，会害怕你，会远离你？”

冥陌祲愣住了，眼底的银光渐渐褪去些许，却又很快被一层冷硬覆盖，语气里的戏谑更浓：“害怕？远离？” 她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像那些人一样，某天躺在我面前，连呼吸都没了，还想着曾经和‘格影’的日子 —— 死神最不需要的，就是对凡人的留恋，毕竟你们的生命，短得像一场烟花。”

威斯克却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过去，驱散了些许她周身的寒意：“我见过的危险比你想象的多，不管是格影，还是冥陌祲，我在意的从来不是你的身份，更不是生命的长短。” 他看着冥陌祲眼底的震惊，继续说道，“我在意的是，那个在酒吧里坦然坐在我对面、在黑市上为了妹妹遗物拼命、在餐厅里偷偷藏起秘密的灵魂 —— 这个灵魂，叫格影，也叫冥陌祲，和我一样，渴望着温暖。”

冥陌祲看着威斯克坚定的眼神，嘴角的戏谑一点点消失，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落下，滴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一丝温热。她太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作为死神冥陌祲，她习惯了用 “凡人生命短暂” 的调侃包裹自己，习惯了用银白色长发与冰冷银辉隔绝所有温暖，可在威斯克的包容里，那层坚硬的外壳正一点点碎裂，露出属于 “格影” 的柔软。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威斯克打断。

“没有可是。” 威斯克握紧她的手，目光落在她银白色的长发与脚下的彼岸花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彼岸花又怎样？生命短暂又怎样？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算是通往幽冥的路，就算是烟花般短暂的时光，我也愿意陪你走。”

夜风吹过陵园，黑色雾气渐渐消散，彼岸花的花瓣轻轻晃动，落在冥陌祲的银白色长发上，像是为这跨越生死的羁绊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冥陌祲看着威斯克的笑容，眼底的冰冷终于被温暖取代，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只能用戏谑掩饰孤独的死神冥陌祲 —— 因为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愿意接纳她所有模样、陪她穿过彼岸花、珍惜每一刻时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