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余温

灯烛的光随着夜风轻轻晃了晃，沈怀安抱着苏慕言坐在炕沿上，指尖还留着画册纸张的细腻触感。苏慕言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一小罐松香，倒出些在烛火旁，淡淡的松木香混着屋里残留的枣茶香，漫进每个角落。“去年你教我用松香粘松针做书签，今年雪停了，我们再去后山捡松塔好不好？”他抬头看着沈怀安，眼底映着烛火，亮得像揉了碎星。

沈怀安笑着点头，刚要开口，里屋忽然传来苏砚轻轻的呓语，两人对视一眼，放轻了动作。沈怀安起身去里屋查看，见苏砚蹬了被子，小脸蛋却红扑扑的，嘴里还念叨着“野兔别跑”，忍不住替他掖好被角，指尖碰到孩子温热的脸颊，心里软得发暖。

等他回到外屋，苏慕言已经把画册重新拿了出来，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握着笔却没落下。“在想什么？”沈怀安走过去，从身后握住他的手。“想把张婶送玉米面的模样画下来，”苏慕言轻声说，“还有阿瑶分糖霜花生时，小石头眼睛亮闪闪的样子，都想记下来。”

沈怀安没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慢慢在纸上勾勒。先画了炕桌上的糖块和瓜子盘，又画了张婶站在门口的身影，裹着厚棉袄，手里拎着布袋子，眉眼间满是温和。苏慕言看着笔尖移动，忽然笑了：“你把张婶的头巾画得太红了，她今天戴的是浅蓝的。”“这样看着暖，”沈怀安低头蹭了蹭他的发顶，“就像她送来的玉米面，吃着心里热乎。”

两人正对着画册小声讨论，院门外又有动静，这次不是叩门声，而是雪粒落在竹筐上的沙沙声。沈怀安起身披了棉袄去看，隔着门缝，见院墙边放着个竹筐，里面铺着干草，卧着两只冻得缩成一团的小野猫，筐沿还压着张纸条，是隔壁三郎的字迹：“见它们在巷口发抖，婶子家有狗，送过来给砚砚作伴。”

沈怀安连忙打开门，把竹筐抱进来，放在火炉旁。小野猫怯生生地探出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屋里的烛火，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呼噜声。苏慕言找了个旧瓷碗，倒了些温牛奶放在筐边，看着小猫慢慢舔舐，轻声说：“明天得找些旧棉花给它们做窝，不然夜里该冻着了。”

这时里屋的门帘轻轻动了下，阿瑶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火炉旁的小猫，一下子清醒了：“怀安叔，这是哪里来的小猫？”“是三郎送过来的，”沈怀安摸了摸她的头，“你要是喜欢，明天可以和砚砚一起给它们做窝。”阿瑶用力点头，蹲在筐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小猫蹭了蹭她的指尖，她顿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等阿瑶回屋睡下，天已经快亮了，烛火也烧得只剩下半截。沈怀安把竹筐挪到炕边，又给小猫添了些奶，才重新坐回苏慕言身边。苏慕言抱着他，头抵在他颈窝，软软的头发在沈怀安脖颈，有些痒，翻着刚画好的画册，轻声说：“你看，我们的日子里，总有这么多暖乎乎的事。”

苏慕言低头吻他他，吻罢了又看向窗外——东方已经泛起淡淡的鱼肚白，雪停了，月光还没散，两个雪人身上落了层新雪，红围巾在晨光里格外显眼。他握住沈怀安的手，指尖相扣，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以后还会有更多，等开春了，我们在院里种上桃树，夏天摘桃吃，秋天晒桃干，冬天就还像现在这样，围着火炉，听孩子们笑，看小猫打盹。”

沈怀安笑着点头，眼皮渐渐沉重，靠在苏慕言怀里睡着了。苏慕言轻轻把他抱到炕上，盖好被子，又看了眼炕边的小猫，才吹灭了烛火。屋里静了下来，只有小猫的呼噜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晨光慢慢漫进屋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画册里那些暖乎乎的画纸上，把昨夜的甜和暖，悄悄藏进了新的一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