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陈玥的耳膜里嗡嗡作响,那狂暴的撞门声仿佛还在回荡,可眼前的一切却安静得可怕。
她看着门上那个被贯穿的猫眼,一缕昏暗的楼道光线从中透入,像一道冰冷的视线,审视着这间屋子里的幸存者。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怪物,死了。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望向沙发上的哥哥。
陈然的胸口在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纸。他靠在沙发上,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挣脱。
“哥……”
陈玥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
陈然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疲惫。他试图坐直身体,却一阵脱力,又重重地靠了回去。
“没事了。”
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沉稳。
“我们安全了。”
这四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陈玥心底残存的恐惧。她的眼眶一热,积攒了整晚的泪水决堤般涌出。
她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不是绝望的哭嚎,而是劫后余生的宣泄。
陈然没有去安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她需要把这一切发泄出来。
他的意念沉入系统界面。
【生机值:3/100】
【警告:宿主精神力严重透支,建议立即休息。】
仅仅是启动两道防线,进行一次超视距的精准打击,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能源”。
他果然还是太弱了。
这具身体,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他看向阳台。那些原本生机勃勃的植物,此刻叶片都有些萎靡,仿佛也随着他一同透支了力量。它们是他的延伸,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哥……那,那是什么?”
陈玥的哭声渐渐停了,她抬起通红的眼睛,充满困惑与敬畏地看着陈然,又看了看客厅中央那盆人畜无 harmless 的金琥仙人球。
是它?
是这盆仙人球,杀了门外的怪物?
这完全颠覆了她十七年来建立的世界观。
陈然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发现自己连控制面部肌肉都有些困难。
“一个新的……安保系统。”他斟酌着用词,“我前几天刚装好的。”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漏洞百出。
但在此刻,陈玥却毫不犹豫地信了。
因为不信,她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宁愿相信哥哥掌握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黑科技,也不愿去深究那背后令人恐惧的真相。
在她看来,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只是多了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这些秘密,正在保护她们。
这就够了。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反而成了新的恐怖来源。
尸体。
畸变体张叔的尸体,就堵在门口。
陈然撑着沙发,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他走到门边,没有去看猫眼那个窟窿,而是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防盗门上。
外面没有声音。
没有其他畸变体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嘶吼,也没有邻居惊恐的尖叫。
这栋楼里,或许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
但尸体不能留在这里。
血腥味是末日里最危险的信号,会像灯塔一样,吸引来所有饥饿的猎食者。
必须处理掉。
陈然的脑海里闪过系统提供的进化蓝图。有一种【腐生菌毯】,可以将有机物在短时间内分解得一干二净,不留任何痕迹,甚至还能反哺生机值。
可惜,点化它需要至少50点生机值。
他现在只有3点。
【指令:绞杀警戒网,模式切换为‘拖拽’。】
【生机值不足,指令执行效果将大幅削弱。】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现实。
陈然没有犹豫。
【确认执行。】
门缝下,那条之前捆住畸变体脚踝的纤细藤蔓再次探出。它变得有些虚幻,颜色也暗淡了不少,仿佛随时会消散。
藤蔓小心翼翼地缠上畸变体张叔的另一只脚,然后开始发力,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将沉重的尸体往楼梯间的消防通道方向拖拽。
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玥捂住嘴,看着门缝下那诡异的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看到哥哥冷静地处理着这一切,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在处理一场 messy 的手术。那个温和、甚至有些社恐的哥哥,形象正在一点点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形象。
她不害怕。
不知为何,她心中只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她走到陈然身边,轻声问:“哥,需要我做什么?”
陈然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感知随着那条藤蔓延伸到门外,时刻警戒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听到妹妹的话,他愣了一下,随即感到一丝欣慰。
她没有崩溃,比他想象中更坚强。
“把窗帘都拉上。”陈然的声音很低,“然后,清点一下我们还剩下多少食物和水。”
“好。”
陈玥立刻行动起来。
当家里最后一个罐头被摆上餐桌时,兄妹二人陷入了沉默。
一罐午餐肉,两瓶矿泉水,半包压缩饼干。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储备。
最多,还能撑两天。
“哥,网上说……军队很快就会来救援的。”陈玥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灾变发生的这几天,她每天都抱着手机刷新信息,从那些混乱、残缺的视频和帖子里,寻找着希望。
“灵气复苏是人类进化的契机,虽然前期会有点混乱,但只要我们建立新秩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话,在陈然平静的注视下,渐渐没了声音。
这些话,现在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陈然用勺子将午餐肉分成两半,将大一点的那份推到妹妹面前。
“陈玥,忘了你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东西。”
“那些不是‘灵气’,也不是‘机缘’。”
陈然指了指门外,声音冷得像冰。
“那是毒药。张叔,就是最好的例子。所有妄图吸收那种能量的人,最后都会变成那副样子。”
陈玥的脸色白了白,她想起了自己发高烧时,皮肤上浮现出的诡异绿色纹路,以及脑子里那些疯狂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