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时,天色已经擦黑。
丁程鑫抱着下午买的那些衣服,安静地跟在马嘉祺身后走进客厅。管家早已备好了晚餐,水晶灯的光芒落在餐桌上,映得银质餐具闪闪发亮。马嘉祺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拿起刀叉的动作从容不迫。
丁程鑫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指尖捏着餐巾的一角,心里还在反复咀嚼着“宋少爷”这三个字。宋亚轩……他那从小就被捧在手心的弟弟,连闯了祸都有全家人替他兜底,如今躲在外面,却让自己留在这里,穿着和他同款的衣服,做着他该做的事。
“不合胃口?”
马嘉祺的声音突然响起,丁程鑫才发现自己面前的牛排几乎没动过。他连忙低下头,叉起一块送进嘴里,小声说:“没有,很好吃。”
味道确实不错,五分熟的菲力带着恰到好处的嫩度,可他嚼在嘴里却没什么滋味,满脑子都是周师傅说的话。宋亚轩刚在这里做过同款衣服,马嘉祺选的料子甚至更好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还在等宋亚轩回来吗?
晚餐在沉默中结束。马嘉祺去了书房,丁程鑫收拾好自己的碗筷,悄无声息地回了次卧。他把那些崭新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目光落在最角落的位置——那里空着,像是在等三天后那件雾蓝色的定制款。
接下来的两天,别墅里依旧安静得很。马嘉祺早出晚归,两人碰面的时间屈指可数,偶尔在走廊里遇上,也只是马嘉祺淡淡瞥他一眼,他低着头问声好,再没多余的交流。
丁程鑫却忍不住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宋亚轩。他记得弟弟小时候总爱抢他的东西,一块糖、一件新衣服,甚至母亲织的围巾,都要闹着要一模一样的。那时候他只当是小孩子心性,现在才隐约觉得,或许从很早开始,他就活在弟弟的影子里。
到了取衣服的那天,丁程鑫特意提前出了门。他没让司机送,自己沿着老街慢慢走,青石板路被晒得有些发烫,鞋底传来微微的暖意。走到“老周记”门口时,风铃又叮铃作响,周师傅正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晒太阳。
“小伙子来了?”老人见了他,笑着往里让,“衣服刚做好,正想给马先生打电话呢。”
丁程鑫跟着走进店里,那件雾蓝色的衣服正挂在模特身上,柔和的光泽在布料上流动,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他的目光在衣服上停留了几秒,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周师傅,您……您上次说的宋少爷……”
周师傅从缝纫机旁转过身,仿佛早就料到他会问,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哦,你是想问宋亚轩吧?”
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点了点头。
“马家和宋家是世交,老辈就走动得勤,马先生和宋少爷从小一起长大的。”老人拿起剪刀,修剪着衣服上多余的线头,语气随意得像在说街坊邻居的事,“宋少爷那孩子长得俊,性子也活泛,就是被家里宠坏了,做事不管不顾的。”
丁程鑫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那他……和马先生……”
“嗨,就是哥哥对弟弟呗。”周师傅笑了笑,拿起衣服抖了抖,“宋少爷早有男朋友了,听说还是个乐队主唱,长得可精神了。他呀,只把马先生当亲哥看,马先生也一直护着他,跟亲弟弟没两样。”
原来……是这样。
丁程鑫站在原地,感觉心里那块堵了几天的东西忽然碎了,却没变得轻松,反倒散成了更细密的钝痛。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马嘉祺在等宋亚轩回头,而是从一开始,马嘉祺对宋亚轩就只有兄长之情。
那他呢?
他这个冒牌货,又算什么?
“在聊什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丁程鑫猛地转过身,看见马嘉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穿着件黑色风衣,领口微敞,目光落在丁程鑫身上,平静无波,听不出是否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周师傅连忙笑着迎上去:“马先生来了?衣服刚做好,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马嘉祺没看衣服,视线依旧停在丁程鑫脸上。丁程鑫的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抠着裤缝,心脏跳得飞快。他不知道马嘉祺听了多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僵在原地不动。
马嘉祺没追问刚才的话题,转身从周师傅手里接过那件雾蓝色的衣服,走到丁程鑫面前,将衣服递给他:“试试?”
丁程鑫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连忙又低下头,接过衣服抱在怀里,小声说:“好。”
试衣间的空间不大,丁程鑫换上衣服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布料贴在皮肤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熨帖,雾蓝色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领口的设计巧妙地遮住了后颈的腺体,又露出一点精致的锁骨。
他推开门走出去时,马嘉祺正靠在柜台边看手机。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在丁程鑫身上停留了片刻,从肩膀到腰线,再到垂在身侧的手,最后落回他脸上。
“喜欢吗?”马嘉祺问,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沉默着偷偷让管家拍了一张照片。
丁程鑫看着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喜欢吗?他说不清楚。衣服很好看,料子舒服,剪裁得体,可穿在身上,总觉得像披着一层不属于自己的壳。
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喜欢。”
马嘉祺“嗯”了一声,对周师傅说:“结账吧。”
丁程鑫站在原地,看着马嘉祺从钱包里抽出卡,动作利落干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片温暖的光晕,可丁程鑫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风吹过的街角,什么都没留下。
原来宋亚轩有喜欢的人,原来马嘉祺只当他是弟弟。那自己呢?他这个替代品,到底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又能待到什么时候?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雾蓝色衣服,布料柔软,却像捆着一道无形的枷锁,轻轻勒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