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市中心那片熟悉的商业区时，丁程鑫的视线忍不住往窗外瞟。高楼林立，霓虹初上，街边的店铺招牌一个个闪过，大多是他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名字。直到黑色轿车平稳地停在一栋玻璃幕墙大楼前，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全市最有名的奢侈品商场。
马嘉祺解开安全带，侧头看他：“下车。”
丁程鑫愣了愣，指尖还攥着卫衣的抽绳，小声问：“来这里……做什么呀？”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怯意。他身上这件浅灰卫衣还带着皂角香，和周围擦肩而过的行人身上的精致气息格格不入。
马嘉祺没立刻回答，只是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替他拉开车门。微凉的空气涌进来，混着商场里飘出的香氛味。他仰头看了眼身边的Alpha，对方逆着光，下颌线清晰，语气却比刚才温和些：“带你买衣服。”
简单的五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丁程鑫心里，漾开一圈圈疑惑的涟漪。他跟着马嘉祺走进商场，自动门感应开启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一楼大厅宽敞明亮，各个品牌的标志在灯光下闪着光，Gucci的双G、LV的老花、Prada的三角标……一个个都曾在弟弟的画册里见过，价格标签后面跟着的零能让他数半天。丁程鑫的脚步慢了些，目光扫过那些琳琅满目的橱窗，指尖不自觉地蜷起来。
他身上这件卫衣已经很好了，干净、合身，是他拥有过的最体面的衣服。更何况，他只是个来顶包的Omega，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哪里需要这些？
“马先生，这边请。”导购员快步迎上来，脸上堆着得体的笑，目光在马嘉祺身上停留片刻，又不动声色地扫过丁程鑫，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却很快掩饰过去。
马嘉祺没看那些陈列的西装，径直走向旁边的休闲区，指着一排挂着的针织衫问丁程鑫：“这个颜色怎么样？”
是件奶白色的薄款毛衣，柔软的羊绒材质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丁程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小声说：“挺、挺好看的。”
“去试试。”马嘉祺不容置喙，对导购员抬了抬下巴，“给他拿件合身的。”
丁程鑫还想说不用，可对上Alpha平静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跟着导购员走进试衣间，指尖碰到毛衣的瞬间，能感觉到那细腻的触感，比他所有的衣服加起来都要柔软。
试穿出来时，马嘉祺正在看另一件风衣。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视线在丁程鑫身上落了几秒。奶白色衬得他肤色更白，领口松松垮垮地堆着，露出一点锁骨，整个人看起来像块刚出炉的糯米糍，软得让人想捏一把。
“还行。”马嘉祺淡淡地评价，又指了几件，“都试试。”
丁程鑫没再犹豫，乖乖地拿着衣服转身回试衣间。导购员在一旁笑着说：“马先生对这位先生可真上心，这些都是刚到的新款呢。”
他听着外面马嘉祺没什么起伏的回应，心里那点疑惑又冒了出来。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为什么要给他买这么贵的衣服？难道只是因为……昨晚他穿了件破旧的衣服？
试到第五件时，马嘉祺让导购员把试过的都包起来。丁程鑫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印着名牌logo的衣服被一件件叠好，装进精致的购物袋，突然觉得手里的袋子沉得像块石头。
“走吧。”马嘉祺拎起几个最大的袋子，示意他拿剩下的。
丁程鑫哦了一声，抱起那几个轻飘飘却又仿佛重千斤的袋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出商场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他裹了裹身上的新毛衣，小声问：“买这么多……会不会太浪费了呀？”
马嘉祺脚步没停，侧头看他一眼，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映出点模糊的笑意：“穿我的，总比你一直穿旧衣服好。”
丁程鑫没再说话，只是抱着袋子的手指紧了紧。坐进车里时，鼻尖还萦绕着新衣服的淡淡香气，混着Alpha身上温和的波本威士忌味，让他心里那片混沌的角落，忽然暖了那么一点点。
车子停在一条僻静的老街口，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尽头藏着一家不起眼的裁缝铺。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老周记”三个字，看着倒有几十年的光景。
丁程鑫跟着马嘉祺往里走，风铃在头顶叮铃作响。店里弥漫着布料和樟脑的味道，墙上挂着各式样衣，针线筐里的线轴绕得整整齐齐。一个戴老花镜的老师傅正坐在缝纫机前忙活，见有人进来，抬头笑了笑：“马先生来了。”
“周师傅。”马嘉祺应了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几张设计图，递过去，“按这个做，尺寸……”他侧头看了眼丁程鑫，“量一下他的。”
周师傅推了推眼镜，接过图纸仔细看，又拿出软尺走向丁程鑫。“来，小伙子站好。”软尺绕过肩背时，老人随口念叨，“这设计倒是巧，前阵子宋少爷刚做了件一模一样的，马先生好眼光啊。”
丁程鑫的肩膀猛地一僵。
宋少爷？
软尺还在腰腹间轻轻晃动，丁程鑫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宋少爷”三个字在反复回荡。周师傅还在絮叨，说宋亚轩皮肤白，穿这种雾蓝色最好看，又说马先生选的料子比上次的更挺括些。
原来……是同款。
马嘉祺让裁缝做的这件衣服，和他弟弟的那件一模一样。
丁程鑫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他能感觉到马嘉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他不敢抬头，怕眼里的慌乱被看穿。手心不知何时冒出了汗，攥得手指发紧。
周师傅量完尺寸，在本子上记着数字：“三天后来取？”
“可以。”马嘉祺接过设计图，叠好放回包里，语气程鑫跟着往外走，脚步有些发飘。老街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他觉得那些光都晃得人眼晕。
原来不是特意为他做的。
他就说嘛，像马嘉祺这样的Alpha，怎么会突然对他上心。买那些名牌衣服，或许只是觉得他穿得太寒酸，丢了他的脸面；来做这件定制衣服，不过是因为弟弟的那件穿旧了，或者不小心弄坏了，需要再做一件而已。
而他，不过是个恰好能穿下这件衣服的替代品。
他还傻傻地以为，昨晚马嘉祺没标记他，是留了几分情面；今天带他来买衣服，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现在看来，不过是他自作多情。Alpha的世界里，或许从来就没有他丁程鑫，只有一个需要被替代的“宋少爷”。
“在想什么？”
马嘉祺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丁程鑫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车边，不知道愣了多久。他猛地回神，摇摇头，声音软得像没了力气：“没、没什么。”
马嘉祺看着他泛红的眼角，没再追问，只是拉开了车门：“上车吧。”
丁程鑫低着头坐进去，安全带扣了好几次才扣上。车窗降下一半，老街的风带着草木的气息吹进来，拂过他发烫的脸颊。他侧头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那件还没做好的雾蓝色衣服，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进了心里。他知道自己不该在意的，从一开始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可心脏还是不听话地抽痛了一下。
原来连一件衣服，他都只能穿弟弟剩下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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