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的警示灯还在急促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打在丁程鑫苍白的脸上,将他眼底的惶恐照得无所遁形。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布料被绞出深深的褶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马嘉祺倒下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那抹刺目的红色、绿色的粘液,还有那句冰冷的“没事”,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
“让我进去……我要去看看他……”丁程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混杂着未散的哭腔,脚步踉跄着就要往急救室里冲。他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腺体在隐隐作痛,那是Alpha的信息素骤然紊乱时,Omega产生的应激反应——马嘉祺的情况一定很糟糕。
一只温热的手及时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沉稳却不蛮横。宋亚轩站在他面前,军装上还沾着战斗留下的污渍,脸上却带着难得的严肃,试图稳住他颤抖的身体:“宝贝,别冲动,现在进去会打扰张医生的。”
“可是先生他……”丁程鑫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他流了好多血,那个虫子的尾刺有毒……我怕他……”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份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知道虫族的毒性有多烈,那些腐蚀性的粘液连合金都能融化,更何况是血肉之躯。刚才马嘉祺倒下时,后背那片迅速晕开的深色,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宋亚轩轻轻叹了口气,扶着他往旁边的休息椅走,声音放得更柔了些:“我知道你担心,但你要相信里面的张医生。”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丁程鑫,“你可能不太了解他,张真源先生,是我们联盟的传奇。”
丁程鑫胡乱地擦了把脸,泪眼朦胧地看着宋亚轩,显然没心思听这些。
“你知道吗,张医生的家族,是联盟里有名的医学世家。”宋亚轩却没停下,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敬重,“从他祖父那辈开始,就在战地医院救死扶伤,经历过最残酷的星际战争,经手的病例能堆满整个档案室。到了他父亲这一代,更是改良了十几种急救方案,让联盟士兵的存活率提高了近三成。他们家也是世世代代的普通家庭,你应该知道的,就是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是Beta,他们是靠着医学孕育出来的孩子,同样也是Beta。”
他顿了顿,看着急救室紧闭的门,眼神里满是信赖:“而张真源先生,是这个家族最耀眼的存在。他十六岁就从联盟最高医学院毕业,打破了建校以来的最年轻记录。别人还在实验室里练习缝合时,他已经跟着医疗队上了前线。”
丁程鑫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听着宋亚轩的话。
“你还记得十年前那场‘赤星瘟疫’吗?”宋亚轩问。
丁程鑫点点头。那场瘟疫几乎席卷了整个联盟边缘星,感染的不仅是人,还有许多珍稀的星际物种,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没救了,连联盟议会都准备放弃前线,这是其他异类对我们的伤害。
“就是张真源先生,”宋亚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带着三个助手,在隔离区待了整整八个月,不眠不休地研究抗体。当时所有人都劝他撤退,说那是在拿命赌,可他硬是靠着几台简陋的仪器,研制出了特效血清。”
他侧过头,看着丁程鑫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不仅救回了上万名感染者,还保住了那片星域最后几种濒危物种。你知道吗?现在星舰生态舱里那只蓝羽雀,就是当时最后幸存的一只雏鸟,是张医生亲自喂大的。”
丁程鑫的心猛地一颤。他见过那只蓝羽雀,羽毛像淬了星光,总是在父亲办公时落在窗台上。原来……是张医生救了它。
“还有三年前那次虫族突袭,我们特战队被困在暗物质星云里,通讯中断,能源耗尽,一半的人都受了重伤。”宋亚轩的语气低沉下来,像是陷入了回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要交代在那里了,是张医生,带着医疗舰硬生生闯过星云乱流,找到我们的时候,他自己都因为辐射过量流了血,却第一时间冲进伤员堆里,连续做了三十多个小时的手术,硬是把我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拍了拍丁程鑫的肩膀,力道很轻:“我就是那时候被他救回来的。当时我的机甲被虫族的粘液腐蚀,左腿几乎废了,是他一点点清理伤口,重新接好神经,告诉我‘别怕,能好’。现在你看,”宋亚轩活动了一下左腿,动作灵活,“和正常人没两样。”
急救室的灯依旧亮着,但丁程鑫心里的恐慌,似乎随着宋亚轩的话,一点点消散了些。他看着那扇门,仿佛能看到里面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沉稳地忙碌着。
“张医生他……看起来那么温和,不像别人说的医生那样严肃。”丁程鑫低声说,他见过张真源几次,总是笑眯眯的,说话轻声细语,很难把他和“传奇”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就是这份温和里,藏着最坚韧的力量。”宋亚轩笑了笑,“他手上的茧子比我们常年握枪的人还厚,那是常年握手术刀磨出来的。他能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稳稳地完成毫米级的缝合;能在信息素紊乱的Omega暴动时,冷静地注射镇定剂。他见过的生死,比我们打过得仗还多。”
他顿了顿,语气无比肯定:“所以宝贝,相信他。马嘉祺那么强,张医生又那么厉害,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丁程鑫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道被拟态虫抓出的红痕,那里已经被简单处理过,是刚才宋亚轩带来的医疗兵弄的。他想起马嘉祺倒下前,最后看他的眼神,那里面分明藏着千言万语,哪里有半分“不在意”的影子。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比刚才稳定了许多。
宋亚轩说得对,张真源先生是能创造奇迹的人。他救过那么多人,那么多物种,一定也能救回马嘉祺。
急救室外的走廊安静下来,只有警示灯还在规律地闪烁。丁程鑫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目光紧紧盯着那扇门。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张真源的名字,像在祈祷,又像在给自己打气。
他要等,等门打开,等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出来,笑着说一句“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