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胡同里的风与少年（续）

胡同里的风与少年（续）

程一妈妈炖的排骨香飘满了整个屋子，我坐在他家的小方桌旁，手里捧着温热的糖水，碗里的桂圆多得快要溢出来。程一坐在我对面，把他碗里的排骨夹给我，“多吃点，看你瘦的。”

他妈妈在厨房收拾，笑着说：“荞荞啊，以后常来家里吃饭，程一这孩子，就跟你待着的时候最乖。”我脸颊发烫，低头用勺子搅着糖水，没敢接话。程一却接了句：“妈，我本来就乖。”他妈妈笑着反驳：“你乖？上次是谁把我新买的花盆打碎了，还说是猫碰的？”我忍不住笑出声，程一瞪了我一眼，却也跟着笑了。

吃完饭，程一送我回家。胡同里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在我旁边，脚步放得很慢，不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沈荞，”他突然开口，“明天周六，要不要去公园？听说新开了个画展。”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画展？”我问，“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吗？”程一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妈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而且，你上次不是说想看吗？”

我心里一暖，想起上周跟阿念聊天时，提过一句“听说公园有画展，可惜没人陪我去”，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里。“好啊，”我说，“明天几点？”“上午九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他说，眼里带着笑。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穿了件新裙子，站在楼下等程一。他来得很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给你的，”他把纸袋递给我，“昨天路过文具店，看见这个挺好看的。”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本压花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槐花，跟胡同里的老槐树一模一样。“谢谢，”我说，心里像揣了块糖，甜滋滋的。“走吧，”他说，伸手想帮我拎包，又好像有点犹豫，最后只是走在我旁边，跟我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画展在公园的美术馆里，人不多。程一虽然不懂画，却很耐心地陪我看，偶尔还会问我：“这幅画讲的是什么啊？”我给他解释的时候，他听得很认真，眼神一直落在我脸上。有一次，我转头跟他说话，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他的耳朵瞬间红了，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旁边的画。

看完画展，我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晒太阳。程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我：“橘子味的，你喜欢的。”我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程一，”我突然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他愣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说：“因为你是沈荞啊。”这句话很简单，却像一道光，照进了我心里。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很亮，像天上的星星。“我知道，学校里有人说你不好，”他说，“但我觉得你很好，你很善良，会帮胡同里的奶奶拎菜，会给流浪猫喂食，还会记得我喜欢吃的菜……这些，都比长得好看重要。”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原来，他都看在眼里。“而且，”他又说，“我觉得你很好看，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好看，是越看越好看，看多久都不腻的那种。”

那天的阳光很好，风很温柔，公园里的花都开得很艳。程一坐在我旁边，跟我聊起小时候的事，聊起未来的打算。我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我自卑的念头，都像被风吹走了一样。原来，真的有人会把我的好记在心里，会觉得我好看，会愿意陪我做我喜欢的事。

从公园回家的路上，程一走在我旁边，偶尔会不小心碰到我的手，然后赶紧缩回去，耳朵又红了。我忍不住笑他：“程一，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还会脸红？”他瞪了我一眼，却没反驳，只是走得更慢了。

走到我家楼下，我跟他说：“今天谢谢你，画展很好看，笔记本我也很喜欢。”“不用谢，”他说，“下周还想去哪儿？我陪你。”“再说吧，”我笑着说，“你赶紧回家吧，你妈该等你吃饭了。”

他点了点头，却没走，站在原地看着我。“沈荞，”他说，“以后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你很好，真的。”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我转身走进楼道，走到二楼的时候，忍不住从窗户往下看。程一还站在原地，看见我探头，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很多很多的糖。

胡同里的老槐树还在，风还在吹，只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些藏在心底的念头，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喜欢，好像都在这个温暖的春天里，慢慢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