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内生存

任何姓名都是虚拟的。

初见林知谏时，我看见她懵懂清澈的眼眸里盛满对未来的憧憬，而两年后的如今，这双眼眸却溢满绝望。直到遇见程老师，我才明白，‘老师’这个词可以剥离掉‘传道授业’的所有外壳，最终赤裸裸地，只剩下‘权力’二字。”而摧毁一个像林知谏这样的十几岁孩子，并不需要拳脚，只需要一次次的踩踏她的尊严。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我的思绪忽然被拉回了从前。那是高二第二个学期，我们在同一个选修课上相遇，但彼此所在的班级却有着无形的界限——他们是实验班，而我们只是普通班 。面对难的理科计算题，常常束手无策，直到那天，我才听老师说。实验班的学生总会额外收到一批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推理题，用来训练他们的思维能力。而像我们这样的普通班学生，却总是以“你们得分太低或进度太慢”为由，被拒绝发放同样的资料。

而在其他学科，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少同学私下猜测，这背后与学科组组长的授意脱不开关系。

林知谏得知这种本部优先——实验班其次——普通班最后的鄙视链，曾把这种“区别发放资料”的情况向她的挚友倾诉。因为我们同在一个选修班，她也顺便向我提过这件事——不过，她并没有明确说是否与学科组长有关。尽管她仅仅只是陈述了一个现象，最终却依然引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

自那以后，我们普通班也终于收到了补充材料。只是，林知谏却没有拿到。

我看着老师把那份资料给了林知谏所在行政班的课代表，那个班一共有五个人选择这门选课，可老师给的只递出了四份，这位课代表本就与林知谏有摩擦，怎会把材料给她？于是，顺理成章一般——全班只有她没有收到资料。这样的情况至少有三次。

我还记得那天上课。老师准备下发上节课的小测，明明林知谏就坐在座位上，可老师专门喊来与她有摩擦的那个女生，明知二人素来不和，却依然将林知谏的试卷递到了对方手中。

眼前这一幕，让我忽然想起这位老师曾经也在班里公开维护过林知谏，甚至为此批评过课代表。我还记得她当时望向林知谏的眼神，那么温柔关切。

原来，那只是假象。

我小心地瞥向林知谏，只见她神色自然，像是早就料到会发生似的，拆开一个棒棒糖含进嘴里。她心里…会不会也想起他们的曾经？她会不会感到难过呢？

“有些同学，学不好X科就别学了吧！”我至今仍清晰记得这句刺耳的话，更忘不了老师说这话时那双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直直地投向林知谏。

她明明知道，那场考试才进行到一半，林知谏就突然脸色惨白地冲了出去。等她跌跌撞撞地回来时，脸上还挂着未干的冷汗，整个人几乎站不稳。而我亲眼看见，当林知谏艰难地回到座位时，老师抬起头望向她的那种眼神——那不是关怀，也不是责备，更像是在欣赏一个狼狈的落难者，仿佛她的痛苦，只是佐证自己那句嘲讽的绝佳素材。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这从来不是督促，而是一场权力居高临下的展示。她不是在批评一个学生的成绩，而是在享受否定一个人努力的权利。

可那句话似乎对林知谏毫无作用。她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静静地拿起试卷，一页页翻看。她无言亦无声。可我却觉得，这无声的平静，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力量。

这些事只是家常便饭。她不能说，因为没有人会和她站在一起。他们都只在乎“名校光环”。谁会在乎一个濒死的孩子最后的呼救呢。

若是这样看，那么不给她安排座位，不把她分配小组，就显得不那么有杀伤力了…

这句话多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