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的露水还没干时，熊二的爪子就摸到了弹弓。昨儿塞进去的冰糖化了小半，把弓架沾得黏糊糊的，他用树叶擦了擦，举着往树杈上瞄——枝桠上落着只小麻雀，歪着脑袋啄羽毛，正是熊大说的“好靶子”。
“往左点，捏稳弓架。”熊大蹲在树桩旁剥笋壳，刚从山涧捞的煮笋还带着水汽，嫩白的芯子透着光。他瞥了眼熊二，见他爪子把弦扯得太紧，又补了句，“别用劲扯，弦会断。”
熊二赶紧松了松爪子，石子搭在弦上晃了晃。他屏住气往后拉，刚要松手，小麻雀“扑棱”一声飞了，石子“嗖”地擦着枝桠过去，打在对面的山楂树上——“笃”地一声，倒震落了颗青山楂，滚进草丛里没影了。
“哎呀！”熊二耷拉着耳朵蹲下来，爪子扒着草丛找山楂，“又没中……光头强说他一拉就中呢。”
熊大扔过去半块麦饼——是昨儿光头强留下的，还带着花生碎：“他练了三回才中，你才练两回。”他往山坳那边指，“那边山楂熟了几颗，红的，比青的甜。”
熊二一听“红山楂”，立马忘了弹弓，举着麦饼往山坳跑。山楂丛矮，红果子挂在枝上像小灯笼，他踮着脚够最红的那颗，爪子刚碰到果子，忽然听见山下有“哼哧哼哧”的喘气声，混着筐沿刮石头的响。
“光头强！”熊二举着山楂喊。坡下果然晃着个红影子，光头强背着小筐往上爬，筐比上次还沉，走两步就停一下，用短棍往地上拄。筐沿没挂糖人，倒晃着串红东西，用草绳串着，一颗一颗圆溜溜的。
熊大也往坡下走，帮着把筐往上提了提。筐一落地就“咚”地响，里头滚出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个陶土小哨子，捏成雀儿样，吹口还沾着点泥。“这是啥？”熊大捡起来擦了擦。
“我爸捏的！”光头强抹了把汗，从筐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时芝麻香飘出来——是麦饼，两面都撒了芝麻，烤得金晃晃的，“我爸说哨子能吹声儿，赶麻雀比弹弓管用。”他拿起哨子往嘴里送，“嘀嘀”吹了两声，声音脆生生的，惊得山坳里的小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熊二早凑到筐边翻，从底下摸出串红果子——是山楂！串成一小串，颗颗都红透了，比山坳里的还圆。“这个能泡糖水不？”他举着往熊大跟前凑，山楂沾着点草叶，他用舌头舔了舔，酸得皱鼻子，却没松手。
“能！我带了糖！”光头强从筐底翻出个小布袋，里头是绵白糖，比之前的粗砂糖细，“我娘说绵白糖化得快，泡山楂正好。”他蹲下来往山涧边跑，“我去接水！”
熊大往筐里瞅了瞅，除了麦饼和糖，还有个小竹篮，装着几颗圆石子——比熊二捡的还亮，上头磨得光溜溜的。“给弹弓找的？”他捏起颗石子问。
“嗯！”光头强拎着陶罐从山涧跑回来，罐里装着半罐水，“我爸说圆石子飞得直，比扁的准。”他把水倒进石坑里，往里头撒了两把绵白糖，熊二赶紧把串好的山楂丢进去，红果子泡在水里，慢慢浮起来，像串小灯笼。
熊二突然想起啥，往树洞跑，很快叼来弹弓：“你教我打！用新石子！”他把石子搭在弦上，光头强凑过去帮他扶着弓架：“瞄准那颗红山楂——就挂在你头顶枝桠上的。”
熊二眯着眼睛瞄，爪子跟着晃了晃。光头强按住他的爪子：“别晃，盯着山楂蒂。”熊大蹲在旁边剥着煮笋，随口说：“拉到耳朵根就行，不用太往后。”
“嗖！”石子飞出去，擦着山楂蒂过去，没打中果子，倒震落了片叶子，落在石坑的糖水里，漾开一圈小涟漪。熊二“唉”了声，光头强却拍手：“比上次近多了！刚才就差一点点！”他从筐里摸出颗更大的石子，“用这个，沉点，飞得稳。”
这次熊二捏着石子，指尖都攥白了。光头强帮他把弦拉到耳朵根，熊大忽然说：“往左边挪半寸。”熊二赶紧调整，松手时石子“笃”地一声，正打在山楂蒂上——红果子“啪”地掉下来，滚进糖水里，溅起点甜水珠，沾在熊二的鼻尖上。
“中啦！”熊二蹦起来抓山楂，爪子在糖水里捞了半天，捏起果子就往嘴里塞，甜混着酸，比枣糕还开胃。他举着剩下的半颗往光头强嘴里送：“你吃！弹弓打得准都赖你教得好！”
光头强咬了口，忽然往筐里翻，摸出个油纸包——是块芝麻糖，硬邦邦的，上面撒着芝麻粒。“我娘给的，说比糖人经吃。”他把糖掰成三块，最大的那块塞给熊二，“你爱吃甜的。”
太阳往西边斜时，石坑里的山楂糖水快喝完了，剩下几颗果子泡得胖乎乎的，熊二用树叶包着塞进树洞：“留着明天泡。”光头强的筐里又装满了东西：熊大给的新挖的笋、熊二捡的带花纹的石子，还有没吃完的半串山楂。
“我爸说明天要修篱笆，”光头强背着筐往坡下走，回头挥挥手，“过两天再来！带我娘烙的玉米饼！”
熊二举着弹弓站在树桩上喊：“我练弹弓打山楂！下次给你留最红的！”
光头强在坡下应了声，筐沿的山楂串晃悠悠的，像串小灯笼。熊大捡起地上的陶土哨子，往嘴里吹了声“嘀嘀”，小麻雀又飞回来落在枝桠上，歪着脑袋瞅他们。
熊二把弹弓藏回树洞，往里头塞了颗圆石子：“明天练打麻雀！打下来给光头强烤着吃。”
熊大没接话，只是把剩下的芝麻糖放进陶罐里，盖好布塞。山涧的水还在流，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往林子里飘，树洞的弹弓躺在树叶上，弦被风吹得轻轻颤，像在记着刚才石子飞出去的“嗖”声，和三个小家伙蹲在石坑边，吸溜着喝糖水的“呼噜”声——暖得比糖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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