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豪华大酒店,也是让我来上了。可惜啊,这本该是属于我的荣誉。”
苏清颜捏着香槟杯的手指泛白,杯壁上的冷气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跟大学图书馆那台老掉牙的空调似的——冬天能把人冻成冰棍,夏天能闷成桑拿房。可她当年就蜷在那破地方熬了四年,把专业书啃得比校门口摊煎饼的面糊还透,笔记记得能当教材传,这才有了大学里传奇的苏清颜。
陆时衍被一群人围着敬酒,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额头前的两缕头发不经意的耷拉下来,平添了几分清冷感,说起那份新能源报告时,口气轻飘得像放了个没味儿的屁:“小破项目,底下人搭了个破架子,我随便填了填数。”
底下人?合着我把你放心里,你给我踹沟里!做了这么多还是个底下人!
苏清颜喉间发紧,猛地灌了口香槟。“没劲”,这玩意儿酸溜溜的,还没学校后门三块钱一瓶的菠萝啤带劲,却贵得能抵她当年三天的饭钱。
她盯着杯底的泡沫,忽然想起大四那年,为了抢建模比赛的头奖——那笔够付三个月房租的奖金,她在图书馆熬得眼冒金星,眼睛珠子生疼,键盘敲得比打地鼠还快。但是最后甩给评委的方案,却被老教授拍着桌子夸“逻辑密得跟钢筋水泥似的,凿都凿不动”,当场就把一等奖砸给她了。那时候的她,光芒四射,比任何珍宝都要灿烂,那时候她就该知道,自己敲出来的数据,比任何摇尾巴的讨好都硬气。
“陆总监这架子搭得绝了!”一个地中海秃顶捧着酒杯凑上来,笑得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蚊子,“特别是那风险对冲模型,思路野得够劲,绝对是一般人想不出来!”
陆时衍扯了扯嘴角,眼神扫过角落里的苏清颜,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酒杯:“也就那样吧,瞎糊弄的。”杯沿碰撞的轻响,像在打她的脸。
瞎糊弄的。老娘眼睛都要瞎了,你说瞎糊弄的!
“装货!”苏清颜暗骂一句,突然,她又想到,自己拿熬了大半个月的东西去给他做铺垫,人家拿这个去给其他女人邀功,也是挺可悲的了。
苏清颜突然笑出声,笑得肩膀都在抖。旁边穿礼服的女人投来看神经病似的眼神,她不管,指甲掐进掌心,疼得人清醒。七年来,她给陆时衍做的事还少吗?大到熬夜写项目计划书,小到他醉酒后替他洗沾了呕吐物的衬衫;他随口说句“咖啡要手冲的”,她就攥着生活费去报了培训班;他朋友圈发了句“想喝城南的豆浆”,她六点爬起来坐两小时公交买回来,回来豆浆凉了,他瞥都没瞥就丢进垃圾桶。
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够懂事、够能干,总有一天能焐热这块石头。可到头来呢?除了把陆时衍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捧得高高的,她苏清颜得到了什么?一幅旁人眼里“痴心女追男神”的舔狗自画像?连她亲手敲出来的数据模型,到了他嘴里都成了“瞎糊弄的”。
“嗤——”她又笑了一声,这次带着点哭腔,却没人听见。转身往外走时,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噔噔的声响。这双鞋是她当年获奖,用第一笔项目奖金买的,当时还傻不拉几对着镜子转了三圈,想“总得有双撑场面的鞋,才配站在他身边”。现在才明白,能撑场面的从来不是鞋,是手里的活儿,是敲键盘时不抖的手,是面对数据时不含糊的眼。而他的身边,谁爱要谁要,她不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