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是凌晨回来的。
他没开灯,脚步声在黑暗里很轻,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我知道他又去看心理医生了——他手背上的针孔还没消,是镇静剂留下的。
“哥,还没睡?”他在我身后站了会儿,声音比平时低哑。
我没回头:“你不是希望我睡。”
沈聿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借着 窗外的月光看我的脸。他现在很少对我动手了,大概是心理医生的功劳,可这种平静的注视比打骂更让我难受。
“今天乔家又来电话了。”他说,“问我找到阿愚没有。”
我指尖一紧。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送他走。”沈聿说得干脆,“哥,他不该在这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他是你弟弟。”
“我没弟弟。”沈聿的眼神冷了下来,“从你当年选了我开始,我就没弟弟。”
我闭了闭眼。又是这样。他总觉得我选了他,就该对他倾尽所有,可他忘了,我当年只是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小孩,哪懂什么“选”。
“沈聿,”我睁开眼直视他,“你还记得***吗?”
沈聿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他刚上高中,我在他书包里翻到了他写的日记,字里行间全是对我的……龌龊心思。我没读过书,只觉得恶心又恐慌——我养他是希望他好好做人,不是让他变成这副样子。
我托人找了家“矫正中心”,把他送了进去。我以为那是为他好,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地方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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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话。
“后来我学乖了。”他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我说我不喜欢了,我说我错了。他们就放我出来了。”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指尖冰凉:“哥,是你教我的。不想要的东西,就要毁掉;留不住的人,就要捆住。”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你滚。”
“我不滚。”沈聿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哥,我把乔家拿下来了,以后没人能再欺负你。你留在我身边,我给你治腿,给你买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你放了阿愚。”
沈聿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他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茶几。杯子碎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阿愚,他从客房跑出来,看见沈聿抓着我,立刻扑过去抱住沈聿的胳膊:“不许欺负沈曜!”
沈聿回头,眼神狠戾:“滚开。”
“不滚!”阿愚把我护在身后,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却还是仰着头看沈聿,“沈曜是阿愚的!”
“你的?”沈聿笑了,笑得残忍,“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选我不选你吗?因为你是个傻子。”
阿愚愣住了,琉璃色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他不懂“傻子”是什么意思,却懂沈聿语气里的恶意。
“不是的……”他喃喃地说,“沈曜喜欢阿愚的……”
“他喜欢的是听话的宠物。”沈聿逼近一步,“你要是不听话,他也会像扔垃圾一样扔了你。”
我猛地喝止:“沈聿!”
但已经晚了。阿愚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往门外跑。沈聿没拦他,只是盯着我,眼神里带着种病态的满足。
“你看,哥。”他说,“只有我能陪你。”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陌生。
这就是我养大的孩子。我用剩饭剩菜喂大的,用皮带抽大的,最后养出了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