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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里胡思乱想的结果是,第二天我又起晚了。
醒来一看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我爬起来洗漱,下楼去餐厅吃了早餐,查看今日的行程规划,下午的时候有一份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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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太画廊的开业酒会办得颇有格调,香衣鬓影,流光溢彩。
我端着一杯香槟,站在不甚起眼的角落,心不在焉地看着开业庆典上的艺术表演。
下一个节目是键盘弹唱表演。
舞台上上来了一个瘦削的少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帆布鞋。

他唱起来,声音不算顶级,技巧也不是非常完美,但琴键下流淌出的旋律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直抵人心的真诚。
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记下了那张略显青涩却认真的脸。
表演结束,我敛起心思,走过去同今日的主角陈太太寒暄。
陈太太拉着我的手,笑得一脸暧昧:
龙套(陈太太)清意今天真是光彩照人。马总呢?没陪你来?他可是出了名的忙人,能放你一个人出来,看来是放心得很呐。
她压低了声音,
龙套(陈太太)不过我可听说了,马总对你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是让人羡慕。
我勉强笑了笑,正不知该如何接这话,眼角余光就瞥见陈先生正笑着朝我们走来。
而他身边并肩而行的那个人——
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是宋亚轩。
他怎么也在这儿?!
陈先生显然也没料到我会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陈太太的笑容也顿了顿,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透着一种众所周知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陈氏夫妻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打圆场时,宋亚轩却主动抬步,朝我走了过来。
他神色自然得仿佛我们只是寻常旧识,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疏离的礼貌:
宋亚轩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我的心跳如擂鼓,但我逼着自己稳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扯出一个同样客气又疏远的笑:
林清意真巧,又见面了,宋先生。
和他相处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
寒暄了两句毫无营养的废话后,我飞快地找了个去看画的借口,几乎是落荒而逃般从那个令人窒息的中心圈里溜了出来。
走到无人处,我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真是……阴魂不散。
之前我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想见他一面难如登天,如今撕破了脸,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却偏偏在哪都能撞见他。
这算什么?孽缘吗?
心里堵得难受,这酒会是半分钟也待不下去了,我没跟陈太太告辞,直接悄悄离开了画廊。
不想回家,那股无处发泄的郁闷和烦躁驱使着我,将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清吧。
灯光昏暗,音乐舒缓。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试图用酒精麻痹那乱糟糟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驻唱歌手换人了。
新上来的人拿着一把吉他,调试着麦克风。
我不经意地望过去,愣住了。
居然是他?
那个在陈太太画廊开业酒会上用键盘弹唱的少年?这么快又跑来酒吧赶场子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不容易。
少年调试完设备后,站定在麦克风前,缓缓开口,
你坐在椅子上 看着窗外流过的光
你伸出双手 摸着纸上写下的希望
你说花 开了又落 像是一扇窗
可是窗 开了又关 像爱的模样
你举着一枝花 等着有人带你去流浪
你想睡去在远方 像一个美丽童话
那本书 合了又开飘落下梦想
我们俩 合了又分像一对船桨
总要有些随风 有些入梦 有些长留 在心中
于是有时疯狂 有时迷惘 有时唱
……
这歌词恰好戳中了我某根隐秘的神经。
歌声相伴中我喝完杯中的酒,又点了一杯威士忌。
渐渐地,我感到头重脚轻,思绪变得模糊,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喝下去,拿出手机凭着最后的几分清醒拨通了别墅司机的电话。
不多时,看见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酒吧门口,我起身,走出去。
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少年。
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同病相怜的那点微妙感触,也许是纯粹想找个由头散掉心里那点堵着的郁气。
我叫来了酒保,抽出皮夹里一叠现金,大概几千块的样子,递给他。
林清意麻烦,帮我把这个打赏给台上那位唱歌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