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源站在穹顶峰最高的观星台上，夜风猎猎，吹动他玄色的掌门长袍。他的目光穿过云海，落在远处清静峰若隐若现的轮廓上。那里曾经住着他最珍视的小九，而现在，那里住着一个占据了她身体的陌生人。
不，现在小九回来了。
他修长的手指紧握栏杆，指节泛白。十年了，他以为永远失去的人突然归来，本该是欣喜若狂的时刻，却伴随着如此复杂的情境。
"掌门师兄。"木清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找我？"
岳清源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头："沈师妹的情况如何？"
木清芳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阴冷灵力已经侵蚀了她的经脉和丹田，情况比想象的更严重。如果不尽快处理，恐怕..."
"多久？"岳清源的声音低沉而克制。
"最多三个月，她的修为就会全部被吞噬，然后...是生命力。"
岳清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三个月，太短了。
"有解决办法吗？"
木清芳犹豫了一下："有一个可能，但...有些冒险。"
岳清源终于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说。"
"我在检查沈师姐和沈垣时，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木清芳斟酌着词句，"他们的灵力波动...有某种共鸣。更奇怪的是，当沈垣靠近时，沈师姐体内的阴冷灵力会变得平静。"
"共鸣？"岳清源眉头紧锁，"你是说..."
"我怀疑，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灵魂层面的联系。"木清芳谨慎地说，"也许是因为沈垣曾经占据过沈师姐的身体，留下了某种印记。或者...是那个所谓的'系统'造成的。"
岳清源沉思片刻："你想让他们近距离接触，观察这种共鸣效应？"
"正是如此。如果共鸣足够强烈，或许能帮助沈师姐压制甚至驱逐体内的阴冷灵力。"木清芳顿了顿，"但风险在于，我们不知道这种共鸣会对两人造成什么影响。最坏的情况是...灵魂纠缠，难以分离。"
岳清源的表情变得凝重。灵魂纠缠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轻则记忆混淆，重则人格融合，成为全新的存在。
"没有其他方法了？"
木清芳摇头："常规手段对这种阴冷灵力完全无效。它像是某种活物，会主动躲避和抵抗我们的治疗。"
岳清源望向远处的清静峰，那里灯火依稀。十年前，当他发现"沈清秋"性情大变时，曾怀疑过夺舍的可能。但那个"沈清秋"表现得如此完美，不仅修为精进，对弟子们也关怀备至，甚至改变了整个清静峰的氛围。渐渐地，他接受了"小九终于放下心结"的解释。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安排吧。"岳清源最终做出决定，"但必须全程监控，一旦出现异常，立刻中断。"
木清芳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安魂香和灵犀盘，可以稳定神魂并监测灵力变化。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可能需要使用连心索。"
岳清源眉头一跳。连心索是苍穹山派秘宝之一，能将两人的灵力循环暂时连接，通常用于道侣双修或重伤救治。使用它意味着极高的亲密接触。
"沈师妹不会同意。"他低声说。
"为了活命，她必须接受。"木清芳难得强硬，"掌门师兄，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岳清源长叹一声："我去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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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被暂时安置在穹顶峰的一间静室中。岳清源站在门外，罕见地犹豫了。十年了，真正的小九终于回来，却带着满身伤痕和满腔怨恨。他该如何面对？
轻轻敲门，里面传来冷硬的声音："谁？"
"是我，小九。"
短暂的沉默后，门开了。沈清秋站在门口，苍白的脸上写满疲惫，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她穿着简单的白色中衣，外面披着岳清源给她的玄色外袍——太大了，显得她更加瘦削。
"掌门师兄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她的语气疏离而戒备。
岳清源心中一痛。从前的小九虽然性格偏激，但对他总是带着几分依赖。现在的她，却像是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能进去说吗？"他轻声问。
沈清秋侧身让开，岳清源走进静室，注意到桌上未动的饭菜和打翻的茶杯。
"你没吃东西？"
"不饿。"沈清秋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有什么事直说吧。"
岳清源深吸一口气："木师弟发现你体内的阴冷灵力与沈垣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当你们靠近时，那灵力会变得平静。"
沈清秋的肩膀明显绷紧了："所以？"
"我们想尝试让你们共处一室，观察这种共鸣效应。如果有效，或许能找到驱逐阴冷灵力的方法。"
沈清秋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怒火："你让我和那个占据我身体十年的小偷共处一室？"
"小九，这是为了救你！"岳清源上前一步，"那灵力正在吞噬你的生命，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我宁愿死也不要他的帮助！"沈清秋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痛苦和愤怒，"你知道这十年我经历了什么吗？被困在黑暗中，看着别人用我的身体生活，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岳清源的心像被撕裂一般。他伸手想安抚她，却被狠狠推开。
"最可笑的是，"沈清秋冷笑，眼中闪着泪光，"他做得比我好多了，不是吗？清静峰在他手里蒸蒸日上，连我最厌恶的洛冰河都成了他的道侣。我这个原主反而成了多余的存在！"
"不是这样的。"岳清源坚定地说，"清静峰是你的，永远都是。至于洛冰河..."他顿了顿，"那孩子这十年来变化很大，或许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沈清秋别过脸："不必了。师徒乱伦，有违伦常。"
岳清源叹息："小九，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你必须接受治疗，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苍穹山派。"
"如果我说不呢？"
岳清源的表情变得严肃："那我就以掌门的身份命令你。沈清秋峰主，这是门派事务，不容拒绝。"
沈清秋震惊地看着他。岳清源从未用掌门身份压过她，这是第一次。
"你..."她的声音微微发抖，"你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我？"
"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岳清源的声音软了下来，"小九，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十年前我以为你只是性格变了，没想到...是灵魂被替换了。这十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异常，为什么没能保护你。"
沈清秋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七哥..."她轻声唤出这个久违的称呼，"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不是被夺舍，而是在那黑暗里，我清楚地看到所有人都更喜欢那个冒牌货...包括你。"
岳清源心如刀绞。他上前一步，这次沈清秋没有推开他。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到她在微微发抖。
"傻瓜，"他柔声说，"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只是我以为那是变好的你。如果早知道你被困在黑暗中，我拼了命也会把你救出来。"
沈清秋在他怀中沉默良久，终于轻声说："那个实验...真的有必要吗？"
"木师弟认为这是唯一的方法。"岳清源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而且...沈垣并非你想的那么不堪。这十年来，他确实在用心经营清静峰，保护你的名誉和弟子们。"
沈清秋冷笑："一个窃贼的自我安慰罢了。"
"不，"岳清源摇头，"如果他真是恶人，大可以利用你的身份做尽坏事。但他没有，反而让你的名声从'虐待徒弟的变态'变成了'严慈并济的好师尊'。"
沈清秋脸色变了："什么...虐待徒弟的变态？"
岳清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在沈清秋被夺舍前，外界对她的评价确实极为负面，尤其是她对待洛冰河的方式。
"那不重要了。"他转移话题，"重要的是，现在你需要他的帮助，而他也愿意配合。"
沈清秋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久久不语。岳清源耐心等待，知道她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如果我答应，"她最终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需要和他...到什么程度？"
"开始时只是共处一室，观察灵力变化。如果效果良好，可能需要...肢体接触。"岳清源谨慎地说，"最坏的情况下，会使用连心索。"
沈清秋猛地转身："连心索？那不是..."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岳清源打断她，"但那是最后的手段，只有在绝对必要时才会使用。"
沈清秋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愤："我宁愿死也不要和一个男人...尤其是他..."
"小九！"岳清源罕见地提高了声音，"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你不仅是沈清秋，还是清静峰峰主，苍穹山派十二峰主之一！你的生死关乎整个门派的声誉和未来！"
沈清秋被他的严厉震住了。岳清源很少对她发火，这让她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我知道了。"她最终妥协，声音低不可闻，"我配合就是。"
岳清源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小九。明天一早木师弟会准备好一切。今晚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欲走，却被沈清秋叫住："七哥。"
"怎么了？"
沈清秋站在月光下，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如果...如果治疗失败，我会怎样？"
岳清源走回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瘦削的肩膀："不会失败的。我以苍穹山派掌门的名义发誓，一定会让你恢复健康。"
"你明知道没有绝对的保证。"沈清秋苦笑，"我只是...想知道最坏的结果。"
岳清源沉默片刻，最终诚实地回答："木师弟说，如果不治疗，最多三个月，阴冷灵力会吞噬你的修为和生命力。"
"而如果治疗失败呢？"
"灵魂可能受损，甚至...消散。"
沈清秋点点头，出奇地平静："我明白了。至少比坐以待毙强。"
岳清源心中一痛，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词穷。最终，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休息，明天见。"
离开静室后，岳清源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走向关押沈垣的囚室。他需要和这个占据小九身体十年的人好好谈谈。
守卫的弟子见到掌门亲临，连忙行礼。岳清源挥手让他们退下，独自进入囚室。
沈垣正坐在石床上发呆，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岳掌门。"
岳清源审视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沈清秋"。十年来，他一直以为这是改过自新的小九，对他倾注了全部关心和信任。现在知道真相后，心中五味杂陈。
"木师弟发现你和沈师妹的灵力存在共鸣。"岳清源开门见山，"明天会安排你们共处一室，尝试利用这种共鸣驱逐她体内的阴冷灵力。"
沈垣显得很惊讶："共鸣？我和她？"
"你对此一无所知？"
沈垣摇头："系统消失后，我的修为一直不稳定，我以为只是不适应..."
岳清源打断他："系统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称沈师妹为'容器'？"
沈垣面露难色："说实话，我也不完全清楚。系统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媒介，它给我任务，帮我适应这里的生活...我一直以为它只是个辅助工具，直到今天它试图抛弃我，转向沈清秋。"
"穿越？"岳清源皱眉，"你是从其他世界来的？"
"是的。"沈垣苦笑，"就像我之前说的，在我的世界，你们只是一本书中的人物。我死后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沈清秋。"
岳清源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书中人物？整个世界只是一本书？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所以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曾经知道。"沈垣承认，"但自从我改变剧情后，未来就变得不可预测了。尤其是这两年系统几乎不出现，我已经失去了先知优势。"
岳清源沉思片刻："无论如何，明天你需要全力配合木师弟的治疗。如果成功，或许能救沈师妹一命。"
"我会的。"沈垣郑重承诺，"虽然这听起来很虚伪，但我真的很抱歉占据了她的身体。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任何事弥补。"
岳清源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离开囚室后，岳清源站在穹顶峰的悬崖边，望着东方渐渐泛白的天空。漫长的一夜即将过去，而更艰难的挑战还在前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救回他的小九。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从自己生命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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