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竹下告白

七日后，苍穹山派清静峰。

初夏的阳光透过竹叶间隙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垣漫步在竹林小径上，手中拿着一卷刚从天一阁取来的古籍。洛冰河的伤势已经好转，今早被木清芳宣布完全康复，此刻应该正在静室调息。

想到洛冰河，沈垣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那日昏迷中的告白，醒来后洛冰河却全然不记得。沈垣既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落。他承诺等洛冰河好了后"好好谈谈"，但现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师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垣转身，看到洛冰河站在几步之外，一袭白衣，黑色卷发用一根素色发带松松束着，衬得那张俊美的脸愈发清逸出尘。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恍如画中仙。

"冰河？"沈垣有些惊讶，"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洛冰河走近，眼中带着沈垣熟悉的执着："弟子有话想对师尊说。"

他的表情异常认真，让沈垣心头一颤。难道...

"那天...在昏迷中..."洛冰河的声音有些颤抖，"弟子似乎说了些话..."

沈垣手中的竹简差点掉落。他强作镇定："你想起来了？"

洛冰河点头，耳尖泛红："每一句都记得。"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弟子大逆不道，请师尊责罚！"

沈垣手忙脚乱地扶他："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洛冰河却不肯起身，仰头看着沈垣，眼中满是坚定与忐忑："弟子分得清。对'沈清秋'的敬重，与对'沈垣'这个人的...爱慕。"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清晰，"沈垣，十年了，十年朝夕相处，弟子早已...情根深种。"

沈垣的手僵在半空。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铁，直接烙在他心上。不是对"师尊"的感情，而是对"沈垣"这个人...

"你先起来。"沈垣的声音有些哑。

洛冰河依言站起，却仍低着头，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阳光透过竹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沈垣突然发现，这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大了。

"冰河，我也爱你。"沈垣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洛冰河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师尊...您说什么？"

"我说，我也爱你。"沈垣重复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直到你再次提起，我才明白，原来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你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洛冰河的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师尊...您不是因为可怜我，才这么说的吧？"

沈垣无奈地笑了，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泪："傻孩子，我像是会因为可怜别人，就说爱他的人吗？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纠结，这份感情中，有多少是受原著影响，又有多少是十年相处的真情。但现在我明白了，感情哪有那么多界限？重要的是，我在意你，想和你在一起。"

洛冰河突然一把将沈垣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沈垣...沈垣..."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哽咽。

沈垣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伸手回抱住他："疼，你抱得太紧了。"

洛冰河慌忙松开手，却仍紧紧抓着沈垣的衣袖，生怕他跑了似的："对不起，我太高兴了。"他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我就知道，师尊心里是有我的。"

沈垣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别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洛冰河突然抓住沈垣的手，轻轻贴在脸颊上："以后都要这样摸我，好不好？"

沈垣被他的直白逗笑："你这得寸进尺的毛病哪学的？"

"尚师叔的话本里说的。"洛冰河老实交代，"喜欢一个人就要...循序渐进，先牵手，再拥抱..."

沈垣扶额："以后不准看尚清华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话虽如此，他却没抽回被握住的手。两人就这样站在竹林中，阳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仿佛时间静止。

......

魔界深处，幽暗峡谷。

这里终年不见天日，漆黑的岩壁上爬满散发微光的藤蔓，为黑暗增添几分诡谲。峡谷最深处有一座古老的祭坛，上面躺着一个干枯的身影——魔族最后一位大长老，据说已经沉睡了三百年。

此刻，祭坛周围跪着数十名黑袍人，为首的正是那个银面具。他们低声吟诵着古老的咒语，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能量波动。

突然，一道蓝光从天而降，直直没入大长老体内！干枯的身躯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跪拜的黑袍人们更加狂热地念咒，声音越来越大。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大长老——或者说，占据了大长老身体的系统——缓缓坐起，睁开双眼。那双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幽蓝。

【容器准备得如何？】系统的声音从大长老口中发出，嘶哑可怖。

银面具恭敬叩首："回主人，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在七十二魔族部落散布'天降神主'的预言。只待您完全恢复力量，便可一举攻入人界，夺取那两个容器。"

系统活动着新身体的手指，适应着这具古老的躯壳：【沈家血脉...必须得到。】它的声音中带着贪婪，【当年沈凌风封印我的仇，要他的子孙血债血偿！】

银面具小心翼翼地问："主人，为何不直接控制那个洛冰河？他与沈垣关系密切，更容易得手。"

【愚蠢！】系统厉喝，【心魔剑对神魂攻击有天然抗性。更何况...】它诡异地笑了，【让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更有趣吗？】

黑袍人们发出附和的笑声。系统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去准备吧。三日后的血月之夜，便是我们进攻之时。】

......

苍穹山派，天一阁。

沈垣和沈清秋面对面坐在一张古旧的木桌前，周围堆满了各种古籍。自从发现沈家血脉的特殊性后，两人便一头扎进藏书阁，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这里。"沈清秋突然指着一页泛黄的纸张，"《上古秘闻录》中提到，三千年前曾有一场'天外之劫'，是一位无名修士牺牲自己才化解的。"

沈垣凑过去看："无名修士...会不会是我们沈家的先祖？"

"很有可能。"沈清秋点头，"你看这段描述——'其血泛金，其灵通玄，以身为牢，封魔于渊'。这与我们的灵力特性很相似。"

沈垣若有所思："所以系统盯上沈家血脉，是因为我们祖先曾经封印过它？"

"不止如此。"沈清秋翻到另一页，"沈家血脉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力量，能够克制系统这类'天外之物'。"

两人越研究越心惊。种种迹象表明，系统对沈家的执念由来已久，而他们兄妹二人，很可能就是解开这个千年恩怨的关键。

"试试这个。"沈垣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留影石。我们同时输入灵力，看能否激发什么反应。"

沈清秋点头，两人各伸出一只手按在石头上，同时运转灵力。起初没什么变化，但随着灵力交融，石头渐渐泛起青金色的光芒，最后竟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

一个与沈垣有七分相似的男子站在高山之巅，面对一团遮天蔽日的黑雾。男子双手结印，周身泛起青金色光芒，最终化作一道锁链，将黑雾封印在地底深处。完成这一切后，男子的身体也渐渐消散...

"沈家先祖！"沈垣惊呼。

影像还未结束。画面一转，黑雾被封印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宅院，正是沈家祖宅！一个妇人抱着两个婴孩站在院中，其中一个孩子突然抬头，直视影像外的两人——那双眼睛，竟与系统控制的岳清源一模一样！

"啊！"沈清秋一声痛呼，猛地缩回手。影像立刻中断，留影石"啪"地裂成两半。

"怎么了？"沈垣连忙问道。

沈清秋按住太阳穴："刚才...有什么东西在窥探我们！"

仿佛印证她的话，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沈垣一个箭步冲到窗前，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片竹叶缓缓飘落，叶脉上泛着不自然的蓝光。

"系统的眼线..."沈垣喃喃道，"它知道我们在调查它。"

沈清秋的表情变得凝重："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如果先祖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柳清歌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食盒："已经过了午时。你们该用膳了。"

沈垣挑眉。这位百战峰首座什么时候成了送饭的？但看到沈清秋微微泛红的脸颊，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柳师弟真是体贴。"沈垣故意道，"专门给我们送吃的。"

柳清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木师弟说你们需要按时进食。我只是顺路。"

"顺路从百战峰到天一阁？"沈垣揶揄道，"这路顺得可真远。"

柳清歌的耳根微微发红，放下食盒转身就走。沈清秋轻咳一声："别逗他了。"

沈垣笑着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两碗药膳。药膳还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清香。

"咦？"沈清秋惊讶地看着其中一碗，"这是...安神的配方？"

沈垣尝了一口自己的，顿时了然："柳师兄很了解你的口味啊。这碗明显是按照你的体质调配的。"

沈清秋低头喝汤，长发垂落，遮住了泛红的脸颊。沈垣识趣地没有继续调侃，但心里为自己妹妹高兴。柳清歌虽然表面冷硬，但这份细心足以说明一切。

两人安静地用完了午餐。正当他们准备继续研究时，岳清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九，沈师弟，有要事相商。"

岳清源走进来，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他手中拿着一封密信："边境巡逻弟子传来的。魔界最近异动频繁，多个部落正在集结。"

沈垣和沈清秋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个可能——系统在集结力量！

"什么时候的事？"沈清秋急问。

"就这两日。"岳清源沉声道，"更奇怪的是，那些魔族口中都念叨着'天降神主'、'血月之夜'之类的词。"

"血月之夜..."沈垣心头一跳，"不就是三天后吗？"

岳清源点头："我已经下令各峰加强戒备。但最让我担心的不是魔族，而是..."他指了指天上，"系统很可能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三人沉默片刻，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系统这次卷土重来，必定准备充分。而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沈家血脉的特殊力量。

"我们需要练习灵力融合。"沈清秋果断道，"如果能像先祖那样将力量发挥到极致..."

"清静峰后山有处秘境。"岳清源提议，"那里灵气充沛，且设有防护阵法，适合修炼。"

就这样，三人决定次日一早前往秘境特训。岳清源离开后，沈垣和沈清秋继续翻阅古籍，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沈家先祖的记载。

日影西斜，沈垣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准备回去休息。刚走出天一阁，就看到洛冰河站在台阶下等他。

"怎么在这里等？"沈垣走过去。

洛冰河微笑："想接师尊...呃，接您回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改口，显然还在适应新的称呼方式。

沈垣心头一暖，任由洛冰河接过他手中的书卷。两人并肩走在竹林小径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师尊今天研究有收获吗？"洛冰河轻声问。

沈垣点头，简单讲述了他们的发现。洛冰河听完，眉头紧锁："那个系统...果然是冲着沈家血脉来的。"

"嗯。所以我们得尽快掌握血脉力量。"沈垣叹了口气，"可惜时间太紧了。"

洛冰河突然停下脚步："弟子...我可以帮忙。"

沈垣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帮？"

"心魔剑有护魂之效。"洛冰河解释道，"若师尊与沈仙师修炼时我在旁护法，可防止系统干扰。"

沈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吧。"

洛冰河眼睛一亮，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沈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别高兴太早。很危险的。"

"不怕。"洛冰河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只要能保护您，刀山火海我也去。"

这直白的告白让沈垣心跳加速。他抽回手，轻咳一声："走吧，天快黑了。"

当晚，沈垣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站在一片荒原上，四周是无数魔族大军，黑压压望不到边。为首的正是那个被系统附身的大长老，眼中蓝光森然。大军中央竖着一根石柱，上面绑着一个人——赫然是沈清秋！

"哥……哥……救我……"梦中的沈清秋虚弱地呼唤。

沈垣想冲过去，却动弹不得。系统大长老狞笑着举起手，一道蓝光直射沈清秋心口...

"不！"沈垣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寝衣。

窗外，一轮血月高悬。枕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漆黑的纹章——魔族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