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囡玥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是傅言知偷偷塞给她的薄荷糖。
那天晚自习后，教学楼的路灯坏了两盏，昏黄的光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影子。傅言知走在她身侧，校服袖子偶尔会蹭到她的胳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快到路口时，他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摸出颗裹着透明糖纸的薄荷糖，指尖捏着糖纸转了两圈，才不太自然地递过来：“生日快乐，宋囡玥。”
糖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宋囡玥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两个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她攥着那颗糖，直到回到家才舍得拆开，薄荷的清凉在舌尖散开时，她对着镜子笑了好久——那时候她以为，她和傅言知之间的默契，会像这条走了三年的路一样，安稳又绵长。
变故是从苏晚转来那天开始的。
苏晚来的那天是周一，班主任领着她走进教室时，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浅棕色的头发软乎乎地贴在脸颊，说话时带着点怯怯的口音，一下子就让班里不少人动了恻隐之心。更巧的是，班主任把苏晚安排在了傅言知旁边的空位，也就是宋囡玥斜前方的位置。
起初宋囡玥没太在意，她依旧会在早读时悄悄把傅言知爱喝的温热豆浆放在他桌角，会在他打篮球时，把冰镇矿泉水拧开瓶盖再递过去，傅言知也依旧会在她解不出数学题时，把写满步骤的草稿纸推到她面前，会在放学路上，听她絮絮叨叨说班里的琐事。
可变化是一点点渗透的。
第一次让宋囡玥觉得不对劲，是那次月考后。她考砸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几乎得了零分，她攥着试卷，眼眶红红的去找傅言知，想让他再给她讲一遍。可她走到傅言知座位旁时，却看见苏晚正趴在桌子上哭，傅言知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苏晚的试卷，声音放得特别柔：“没事，这道题很难，很多人都没做出来，我再给你讲一遍，慢慢来。”
宋囡玥站在原地，手里的试卷攥得发皱。她看见苏晚抬起头时，眼里还含着泪，却悄悄往傅言知身边靠了靠，而傅言知没有躲开。那天宋囡玥没去找傅言知讲题，她回到座位，把试卷塞进抽屉最底层，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闷得喘不过气。
后来这样的场景越来越多。苏晚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小麻烦”：忘带课本了，要借傅言知的；钢笔没水了，要找傅言知借；甚至连搬作业本这种小事，她都会红着脸找傅言知帮忙。而傅言知，从来没有拒绝过。
宋囡玥不是没问过。有一次放学，她忍不住拉住傅言知的胳膊，小声问：“你最近……怎么总帮苏晚啊？”
傅言知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推开她的手，语气很平淡：“她刚转来，不太适应，帮衬一下应该的。”
“那我呢？”宋囡玥的声音有点发颤，“我以前不适应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帮我的，可现在……”
“宋囡玥，”傅言知打断她，眼神里带着她从没见过的疏离，“你和她不一样，你比她独立，不需要我这么操心。”
那天的风特别冷，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宋囡玥看着傅言知的背影，突然觉得特别陌生。她想起以前，她也会忘带课本，傅言知会把自己的课本推给她，然后和她一起看一本；她也会钢笔没水，傅言知会直接把自己的钢笔塞给她，说“你用，我还有”。那时候他从来没说过“你很独立，不需要操心”这种话。
真正让宋囡玥心死的，是十八岁那年的冬天。
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宋囡玥发了高烧，在家躺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想给傅言知发消息，问问他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可她刚点开聊天框，就看见朋友圈里有人发了张照片——照片里，苏晚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一个雪人，傅言知站在她身边，正帮她拂掉肩上的雪，两个人身后是亮着灯的甜品店，看起来温馨又刺眼。
发照片的人配文：“偶遇傅言知和苏晚，好甜啊！”
宋囡玥盯着那张照片，手指冰凉。她想起早上她给傅言知发消息，说自己发烧了，傅言知只回了一句“多喝热水，好好休息”。那时候她还安慰自己，他可能在忙，可现在才知道，他不是忙，只是他的时间，已经分给了别人。
她攥着手机，眼泪砸在屏幕上，晕开了照片里的光影。她突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傅言知给她的那颗薄荷糖，那时候的甜，好像已经被这阵子的委屈和难过，冲得一点都不剩了。
那天晚上，宋囡玥把傅言知的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她躺在被子里，听着窗外的雪落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傅言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傅言知了，那个会把薄荷糖偷偷塞给她、会耐心给她讲题、会在放学路上听她絮叨的傅言知，好像被苏晚的出现，彻底带走了。
十八岁的冬天，雪下得很大，宋囡玥的心，也跟着凉透了。她知道，从苏晚转来的那天起，从傅言知一次次偏向苏晚的那一刻起，她和傅言知之间那条走了三年的路，就已经走到头了。而那个她曾经以为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也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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