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食言了

高考最后一门英语的铃声响起时，宋囡玥握着笔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考场外的阳光格外刺眼，她走出教学楼，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傅言知——他穿着件白色短袖，背着双肩包，正踮着脚往这边望，像过去三年里每一个放学的傍晚那样。

宋囡玥心里的紧张瞬间散了大半，她加快脚步跑过去，还没等开口，傅言知就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文具袋，指尖碰到她的手背，还是熟悉的温度。“考得怎么样？”他问，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刚才在楼下听见有人说英语作文很难，你应该没问题吧？”

“还行，”宋囡玥弯着眼睛，“最后一篇阅读有点绕，但应该能读懂。”她顿了顿，忍不住提起那个藏在心里很久的约定，“对了，我们之前说的……A大的志愿，你还记吧？”

傅言知的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淡了点，却还是点了点头：“记着呢，怎么会忘。”

宋囡玥没察觉他的异样，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我查了A大的宿舍，听说新校区的四人间有独立卫浴，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你不是说想泡在物理实验室里吗？A大的实验室设备好像特别好……”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傅言知只是偶尔“嗯”一声，目光却时不时飘向远处。宋囡玥终于停下话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苏晚正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手里捏着一张纸巾，好像在哭。

没等宋囡玥反应过来，傅言知就把她的文具袋塞回她手里，语气急促：“囡玥，你先等我一下，苏晚好像不太舒服，我去看看。”

“可是……”宋囡玥想说她们还没聊完志愿的事，可傅言知已经快步走了过去。她站在原地，看着傅言知走到苏晚身边，弯腰轻声询问，还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动作自然又耐心，像极了以前对她的样子。

那天下午，傅言知最终没回来找她。宋囡玥在考场外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抱着文具袋慢慢走回家。路上她给傅言知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消息却像石沉大海，直到深夜，才收到一句简短的“抱歉，苏晚情绪不好，我送她回家了，早点休息”。

宋囡玥盯着屏幕，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最后还是只回了个“好”。她想起以前，不管多忙，傅言知都会跟她把事情说清楚，从不会让她这样等。可现在，他好像把更多的耐心，都给了苏晚。

填报志愿的前一周，宋囡玥约傅言知在常去的那家奶茶店见面。她提前半小时到，点了两杯傅言知爱喝的珍珠奶茶，加了双倍糖。奶茶凉了半杯，傅言知才来，身边还跟着苏晚。

宋囡玥手里的吸管顿了一下，勉强挤出个笑容：“你怎么把苏晚也带来了？”

“她也在纠结志愿，刚好顺路，就一起过来了。”傅言知拉开椅子坐下，苏晚坐在他身边，手里攥着志愿填报指南，小声说：“我想报B大，听说那边的中文系特别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傅言知立刻转头看向她，语气温柔：“你模考成绩那么好，肯定没问题。我帮你查过B大的录取线，你超了二十分呢，放心吧。”

宋囡玥端着奶茶的手微微收紧，温热的液体透过杯子传到指尖，却暖不了她的心。她看着傅言知，声音有点发哑：“傅言知，我们的A大呢？你不是说好了，要和我一起报A大吗？”

傅言知的脸色变了变，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了些：“囡玥，我……我可能不能报A大了。”

“为什么？”宋囡玥的眼睛瞬间红了，“你之前明明说好了的，我们一起考A大，一起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傅言知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愧疚，却更多的是坚定，“可是苏晚一个人去B大，我不放心。她胆子小，到了陌生的地方肯定会害怕，我想陪着她，所以我打算报B大。”

“就因为她？”宋囡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傅言知，我们的约定呢？三年了，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A大，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这些你都忘了吗？苏晚只是转来半年，我和你认识了三年啊！”

苏晚在旁边拉了拉傅言知的袖子，小声说：“言知，都是我的错，你别跟囡玥吵架，我……我可以自己去B大的，你还是跟囡玥报A大吧。”

“跟你没关系，”傅言知把她的手推开，转头看向宋囡玥，语气里多了点不耐烦，“宋囡玥，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志愿是一辈子的事，我不能只为了以前的约定，就放弃更想做的事。苏晚需要我，我必须陪她去B大。”

“更想做的事？”宋囡玥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所以我们的约定，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重要吗？傅言知，你食言了，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她站起身，抓起自己的包，转身就往外走。傅言知没有追上来，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委屈：“言知，你别生气，囡玥只是一时想不通……”

宋囡玥没有回头，她走出奶茶店，外面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她想起高三那年的冬天，傅言知在雪地里给她画了个爱心，说：“囡玥，等高考结束，我们就去A大，到时候我带你去看A大的樱花，比这里的好看多了。”

那时候的雪落在他的发梢，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认真又坚定，她以为那是一辈子的承诺。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些承诺，说出口的时候是真的，可改变的时候，也可以这么轻易。

雨越下越大，宋囡玥走在雨里，手里还攥着那张被揉皱的A大招生简章。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傅言知，你食言了。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起去A大的，你怎么能忘了呢？

那天晚上，宋囡玥在志愿填报系统里，独自填了A大的代码。提交的那一刻，她的眼泪落在键盘上，晕开了屏幕上“A大”两个字。她知道，从傅言知选择陪苏晚去B大的那一刻起，她和他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那个曾经说要和她一起走向未来的人，最终还是把她留在了原地，带着对别人的承诺，走向了另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