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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渡(第一章)

短故事合集(甜文)

易为春第一次见到季知时,是在2019年深冬的图书馆。

那天北京下了当年第一场雪,细碎的雪粒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朦胧的白。易为春抱着刚借的《中国古典园林史》缩在靠窗的位置,指尖冻得发僵,正低头呵气暖手时,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同学,不好意思,能麻烦挪一下椅子吗?”

男人的声音像浸了雪后的松枝,清冽又带着点低哑的质感。易为春抬头的瞬间,心跳漏了半拍——对方穿着一件深灰色羊绒大衣,围巾绕了两圈,露出的下颌线干净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是偏深的琥珀色,正温和地看着他。

“好、好的。”易为春连忙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连带着放在地上的保温杯也往腿边收了收,生怕挡到对方的路。

季知时说了声“谢谢”,弯腰从他旁边的书架底层抽出一本厚厚的《建筑结构力学》,转身时衣角轻轻扫过易为春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易为春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书,直到季知时在斜前方的位置坐下,他才偷偷松了口气,却忍不住用余光往那边瞥。

男人坐姿很端正,背脊挺直,翻书的动作很慢,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阳光透过雪雾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发梢染成了浅金色,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好像慢了下来。易为春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脸颊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可目光落在书页上那些“榭”“舫”“廊”的字眼时,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就这样心不在焉地耗到闭馆,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发现斜前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有一张被揉成团的纸巾留在桌角。易为春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转身时却瞥见书架上刚才季知时抽书的位置,多了一张浅蓝色的便签。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看到便签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字:“窗边风大,记得多穿件衣服。”字迹清隽,末尾没有署名。易为春捏着那张便签,指尖传来纸张的薄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融融的。

那天之后,易为春去图书馆的次数变多了。他还是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只是每次坐下前,都会下意识地往斜前方看一眼,偶尔能看到那个熟悉的深灰色身影,偶尔只有空荡荡的椅子。

他们真正有第二次交流,是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易为春正在整理建筑史课的笔记,忽然发现笔没水了,他翻遍了书包也没找到备用笔,正急得皱眉时,一支黑色钢笔递到了他面前。

“先用这个吧。”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易为春抬头,果然看到了季知时。对方这次没穿大衣,只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眼镜滑到了鼻尖,他正微微低头看着自己,嘴角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

“谢谢您,上次的便签……也谢谢您。”易为春接过笔,声音比上次稳了些,却还是有些发紧。

季知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举手之劳。你是建筑系的?”他指了指易为春笔记本上画的园林草图。

“嗯,我是大二的易为春。”易为春连忙自我介绍,又补充道,“您呢?看着不像是学生。”

“季知时,设计院的,过来查点资料。”季知时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你画的这个拙政园的小飞虹,比例很准。”

易为春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的草图,脸颊又开始发烫:“我上周刚去苏州实习,回来试着画的,可能还有不对的地方。”

“挺好的,”季知时拿起他的笔记本翻了两页,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上,“你对古典园林的细节抓得很细,这在本科生里很少见。”

被喜欢的领域的前辈夸奖,易为春心里像开了朵小花,连说话都顺畅了些:“我从小就喜欢这些,觉得老园子特别有意思,一砖一瓦都像有故事。”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从苏州的园林聊到北京的胡同,从古典建筑的榫卯结构聊到现代建筑的设计理念。易为春发现季知时懂的特别多,而且说话很有耐心,不管他问多基础的问题,都能给出清晰又易懂的解答。夕阳西下的时候,图书馆开始清场,他们才收拾东西准备走。

“下次有问题,可以找我。”走到图书馆门口时,季知时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易为春连忙点头,拿出手机扫码,看着屏幕上“季知时”三个字跳出来,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蹦得厉害。

加了微信之后,易为春并没有立刻打扰季知时。他只是偶尔在看到好看的建筑照片时,会分享给对方,季知时大多会回复几句,有时是点评照片里的建筑特色,有时是问他最近的学习情况。

真正熟起来,是因为一次小组作业。易为春所在的小组要做一个老街区改造的设计方案,卡在了功能分区上,几个人争论了半天也没结果。那天晚上,易为春对着电脑屏幕发愁,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他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季知时发了条消息,问他能不能给点建议。

他以为季知时已经睡了,没想到没过几分钟就收到了回复:“把你们的初步方案发我看看。”

易为春赶紧把PPT发过去,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季知时打来了微信电话,他先是指出了方案里的问题,然后一点点帮他梳理思路,从老街区的历史文脉保护讲到现代生活需求的满足,甚至还提到了几个类似的改造案例。

“你看这里,”季知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轻微杂音,却格外清晰,“老街区的核心不是推倒重建,而是在保留原有肌理的基础上,注入新的功能。比如那些老院子,既可以做民宿,也可以做手作工坊,关键是找到适合当地居民和游客的平衡点。”

易为春拿着笔在纸上飞快地记着,偶尔提问,季知时都耐心地解答。等他们聊完,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久。”易为春有些愧疚。

“没事,”季知时的声音里带着点淡淡的疲惫,却依旧温和,“你们的方案很有想法,只是还需要再打磨一下。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吧?”

“嗯,谢谢您,季工。”易为春说。

“不用叫我季工,叫我知时就行。”

挂了电话,易为春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心里暖得不像话。他打开微信,看着季知时的头像——那是一张他拍的建筑照片,黑白调的,是北京胡同里的一扇门,门框上爬着枯萎的藤蔓,透着一种安静的质感。他犹豫了一下,给季知时发了条消息:“知时,晚安。”

没过多久,收到了回复:“晚安,为春。”

从那以后,他们的联系变得频繁起来。有时是易为春问学习上的问题,有时是季知时分享工作中的趣事,偶尔也会聊些无关紧要的日常——比如易为春说学校食堂的糖醋排骨很好吃,季知时说他家附近有一家老字号的炸酱面,味道很正宗。

春天到来的时候,季知时约易为春出来吃饭。地点选在一家胡同里的私房菜,店面不大,装修得很雅致。易为春到的时候,季知时已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菜单。

“抱歉,我来晚了。”易为春拉开椅子坐下。

“没有,我也刚到。”季知时把菜单推给他,“看看想吃什么,这里的糖醋小排和松鼠鳜鱼不错。”

易为春看着菜单,心里有点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菜单的边缘。季知时看在眼里,笑了笑:“不用紧张,就当是朋友聚餐。”

朋友。易为春听到这两个字,心里既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他还没弄清楚自己对季知时的感觉,只知道每次和对方聊天、见面,都会很开心。

那天的饭吃得很愉快。季知时话不算多,但很会引导话题,不会让气氛冷下来。他们聊起易为春即将到来的实习,季知时问他想去哪个设计院,易为春说还没确定,有点想试试季知时所在的设计院。

“我们院最近在招实习生,”季知时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投简历,我帮你留意一下。”

“真的吗?”易为春眼睛亮了起来。季知时所在的设计院是业内顶尖的,能进去实习,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嗯,”季知时点头,“不过竞争有点激烈,你要好好准备简历和作品集。”

“我会的!谢谢您,知时!”易为春激动地说。

吃完饭,他们沿着胡同散步。春天的阳光很温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胡同里有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有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偶尔传来几声鸟叫,一切都显得格外惬意。

“我小时候就住在这样的胡同里,”季知时指着旁边一扇朱红色的门,“后来拆迁,就搬去了楼房。现在偶尔还会来这边走走,感觉很亲切。”

“我老家在南方,是个小县城,也有很多老房子,”易为春说,“小时候经常在老巷子里跑,夏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把桌子搬到门口吃饭,特别热闹。”

“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你去看看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季知时说,“虽然房子不在了,但那条胡同还在。”

易为春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季知时。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胡同里的烟火气,温柔得让人心慌。易为春连忙移开目光,假装看旁边的老槐树,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那天之后,易为春开始认真准备实习简历和作品集。他把自己之前做的设计方案都整理出来,反复修改,遇到不确定的地方,就去问季知时。季知时总是很耐心地帮他把关,从排版到设计理念,都给出了很多宝贵的建议。

一个月后,易为春收到了季知时所在设计院的实习通知。他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季知时,电话里的声音都带着雀跃。

“恭喜你,为春。”季知时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明天来报道,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第二天,易为春穿着一身新买的衬衫,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设计院楼下。他站在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穿着正装的人,心里既紧张又期待。没过多久,就看到季知时走了过来。

“来了?”季知时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西装马甲,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感,“跟我来。”

季知时带他参观了设计院的各个部门,介绍了一些同事。大家都很热情,尤其是知道易为春是季知时推荐来的,更是对他格外照顾。

“你的位置在那边,”季知时指着靠窗的一个空位,“旁边是小周,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我就在前面的办公室,有事也可以找我。”

“好的,谢谢知时。”易为春放下书包,开始整理自己的工位。

实习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易为春每天跟着前辈们学习,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虽然累,但学到了很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季知时偶尔会过来看看他,问他适应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有一次,易为春因为一个图纸的尺寸问题,加班到了晚上十点。整个办公区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对着电脑屏幕,揉着发酸的眼睛,心里有点委屈。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季知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

“还没走?”季知时把奶茶放在他桌上,“我刚才路过,看到你这里还亮着灯。”

“图纸有点问题,还没改完。”易为春小声说,眼眶有点红。

季知时走过来,俯身看了看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了之前的版本:“这里的尺寸标注错了,应该是按照这个比例来的。”他耐心地给易为春讲解,直到易为春弄明白。

“谢谢知时,”易为春喝了口热奶茶,心里的委屈消散了不少,“您怎么也这么晚还没走?”

“还有个方案要赶,”季知时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揉了揉眉心,“累了吧?改完这个就早点回去休息,别熬太晚。”

“嗯。”易为春点点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等易为春改完图纸,已经快十一点了。季知时收拾好东西,说:“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易为春说。

“没事,顺路。”季知时拿起外套,率先走了出去。

易为春只好跟上。晚上的街道很安静,只有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他们并肩走着,偶尔有晚风拂过,带着点夏夜的清凉。

“实习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季知时忽然问。

“挺好的,学到了很多东西,前辈们也都很照顾我。”易为春说,“就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太笨了,很多东西都做不好。”

“刚开始都这样,”季知时转头看他,眼神温和,“我刚实习的时候,比你还糟,画的图被领导批了好多次。慢慢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易为春看着季知时的眼睛,心里暖暖的。他忽然鼓起勇气,问:“知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季知时愣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易为春。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因为……我喜欢你啊,为春。”

易为春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看着季知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跳得飞快,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突然,”季知时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者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我们还是朋友。”

易为春看着季知时眼底的紧张,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早就喜欢上他了。从图书馆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的微信聊天,再到实习时的照顾,每一个瞬间,都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他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掉下来,却笑着说:“我也喜欢你,知时。”

季知时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易为春的手。易为春的手有点凉,季知时用掌心裹着他的手,慢慢暖着。

“那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对你好了。”季知时说。

易为春点点头,脸颊发烫,却舍不得松开季知时的手。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沿着路灯下的街道慢慢走着,晚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确定关系后,他们的相处变得更加亲密。季知时会每天早上送易为春去设计院,晚上接他回家;会在易为春加班的时候,带着晚饭过来陪他;会在周末的时候,带易为春去逛北京的各个角落,去看展览,去听音乐会。

易为春也会学着照顾季知时。他知道季知时胃不好,会提前准备好胃药放在他的包里;会在季知时加班晚归的时候,煮好粥等他;会在季知时生日的时候,亲手给他画了一幅画,画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图书馆窗边,落着雪,阳光正好。

季知时把那幅画挂在了书房里,每次看到,都会想起那个冬天的下午,那个抱着《中国古典园林史》、指尖冻得发僵的少年。

然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公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没必要。季知时在设计院的职位不低,易为春又是实习生,他们不想因为私人关系影响工作。同事们只知道他们关系好,却不知道他们是恋人。

直到有一次,设计院组织团建,去郊区的度假村。晚上大家一起烧烤,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轮到易为春的时候,他选了真心话,有人问他:“为春,你有女朋友吗?”

易为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季知时。季知时正在烤串,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鼓励。

易为春深吸一口气,说:“我没有女朋友,但是我有男朋友。”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易为春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就在这时,季知时走了过来,把烤好的鸡翅递给易为春,然后对大家说:“他的男朋友是我。”

所有人都惊呆了。过了几秒,有人反应过来,笑着说:“哇,季工,你们也太低调了吧!”

“就是啊,平时一点都没看出来!”

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大家并没有表现出排斥,反而反而纷纷开始起哄,有人笑着把手里的烤串递过来:“季工,藏得也太深了!这得罚你多烤两串鸡翅,给为春赔罪!”还有女同事凑到易为春身边,小声调侃:“为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平时季工对你那么照顾,我们还以为是前辈疼后辈,原来早是‘自己人’了!”

易为春被说得脸颊发烫,下意识往季知时身边靠了靠。季知时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指尖带着刚烤完串的温度,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带着笑意对众人说:“是我们没说,主要怕影响工作。现在大家知道了也好,以后就不用刻意避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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