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衣醒来时,窗外已是晴空万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床榻边投下细碎的光斑,药庐里的苦涩气息被晨风吹散,换上了清新的草木香。她试着抬了抬手臂,原本僵硬的筋骨已恢复了几分力气,手臂上的伤口结了层浅褐色的痂,黑紫色的毒素彻底消退无踪。
“师父!”守在床边的无桀猛地惊醒,见李寒衣睁眼,瞬间红了眼眶,“您感觉怎么样?”
李寒衣轻笑一声,声音虽仍虚弱却带着暖意:“傻小子,师父还没那么脆弱。”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我,目光温和,“这次多亏了你和无桀,还有百里城主与唐莲。”
“师父说的哪里话。”我连忙递过温水,“保护师父是我们该做的。”
正说着,百里东君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刚收到消息,暗河在三绝谷的分坛昨夜起了大火,据说内部起了内讧。”
“内讧?”李寒衣挑眉,“难道是送解药的人暴露了?”
百里东君点头:“据说是暗河的二祭司不满主上与柳千机合作,带着心腹火烧分坛后不知所踪。现在三绝谷乱成一团,倒是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我这才明白,原来那瓶“赤血还魂丹”并非偶然,而是暗河内部权力争斗的产物。江湖果然如柳千机所说,充满了复杂的利益纠葛,只是没想到这纠葛竟阴差阳错救了师父。
“但这只是暂时的。”李寒衣靠在床头,神色凝重,“暗河主上野心极大,绝不会因为一次内讧就放弃。他们既然盯上了山河图,必然还有后招。”
正说着,唐莲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染血的衣袍:“这是在城外发现的,上面绣着青城的标记。”衣袍的袖口处有个明显的刀伤,血迹已经发黑,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是青城弟子的衣服。”我认出那独特的云纹刺绣,心里一沉,“难道暗河对他们下手了?”
百里东君检查后脸色骤变:“上面有‘腐心散’的痕迹,是柳千机的独门毒药。看来他们没拿到山河图,就把气撒在了青城弟子身上。”
李寒衣猛地坐起身,牵动伤口疼得皱眉:“青城弟子还在城外别院休养,快派人去保护他们!”
无桀早已按捺不住,抓起听雨剑就往外冲:“我去!”
“等等。”李寒衣叫住他,眼神锐利,“带三十名弟子过去,不要硬碰硬,先将青城弟子转移到城内密室,我怀疑这是调虎离山计。”
无桀领命而去,唐莲也立刻安排人手加强城防。药庐里只剩下我和百里东君、李寒衣三人,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师父,您觉得暗河的真正目标是什么?”我忍不住问道,“他们已经拿到半幅山河图,为何还要对青城弟子赶尽杀绝?”
李寒衣沉思片刻,忽然看向百里东君:“你还记得二十年前,魔教与中原武林那场大战吗?”
百里东君一愣,随即点头:“当然记得,那场大战打了三年,最后魔教退守西域,从此一蹶不振。”
“据说魔教当年就是因为得到了完整的山河图,才找到前朝秘藏,才有实力与中原武林抗衡。”李寒衣缓缓道,“暗河主上若想重现魔教当年的盛况,必然要找到另外半幅山河图。”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们以为另外半幅图在青城弟子手上?”
“很有可能。”百里东君补充道,“青城掌门遇害前,曾将一位贴身弟子藏在暗道,或许那弟子知道山河图的下落。暗河找不到人,就想用青城弟子逼他现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弟子慌张来报:“城主,李长老,城外别院着火了!无桀师兄说暗河用了火箭,他们被困在里面了!”
“什么?”我心头一紧,握紧了听竹剑,“我去救他们!”
“不可。”李寒衣拉住我,目光沉静,“这正是他们想看到的。你现在去,只会落入圈套。”她转向百里东君,“你带弟子从密道绕去别院后门,我去正门吸引注意力,我们前后夹击。”
百里东君点头应下,立刻召集弟子准备。李寒衣挣扎着起身,我连忙扶住她:“师父您伤势未愈,不能再动武!”
“无妨。”李寒衣拿起靠在床边的铁马冰河剑,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凌厉,“雪月城弟子遇险,我这个长老岂能坐视不理?”
她的身影虽然还有些虚弱,却依旧挺拔如松。我看着她紧握剑柄的手,忽然明白了何为江湖人的担当——即使伤痕累累,即使身陷险境,也绝不会抛弃同伴。
跟着李寒衣赶到别院正门时,火光已冲天而起。暗河的人正围着别院射箭,箭矢上都裹着麻布,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木门烧得噼啪作响。无桀带着弟子在院内抵挡,听雨剑的寒光在火光中格外刺眼,却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暗河鼠辈,敢在雪月城撒野!”李寒衣一声清喝,铁马冰河剑出鞘,剑气如霜,瞬间将袭来的火箭尽数击落。
离恨天的副手站在人群前,见状冷笑:“李寒衣?没想到你命这么硬。今天就让我们送你和这些青城余孽一起上路!”
他挥手示意黑衣人进攻,数十把弯刀在火光中闪着寒光扑来。李寒衣不退反进,铁马冰河剑舞得密不透风,剑气所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我跟在她身后,听竹剑配合着她的招式,专挑敌人破绽下手,师徒二人的剑气交织在一起,竟暂时挡住了攻势。
“后门有动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黑衣人阵脚顿时大乱。只见百里东君带着弟子从后方杀出,唐莲的暗器如流星般精准,转眼间就放倒了十余名黑衣人。
“撤退!”副手见势不妙,立刻下令撤退。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燃烧的别院和满地狼藉。
无桀连忙打开院门冲出来,看到李寒衣时眼睛通红:“师父,您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就要把别院拆了重建了。”李寒衣打趣道,眼神却带着关切,“青城弟子都安全吗?”
“都转移到密道了。”无桀连忙点头,“不过我们在地道里发现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半朵莲花,断裂处十分平整。
“这是青城的信物。”李寒衣接过玉佩,眉头微蹙,“完整的玉佩是一朵莲花,掌门和那位贴身弟子各持一半,看来那位弟子果然还活着。”
百里东君检查后补充道:“玉佩上有新鲜的血迹,应该是弟子留下的记号,他可能就在附近。”
众人立刻在别院周围搜寻,我和无桀沿着密道出口往山林方向找去。月光下,草丛里的血迹格外显眼,我们顺着血迹追到一棵老槐树下,发现树洞里藏着一个少年。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青城弟子的服饰,脸上沾满泥土,看到我们时吓得瑟瑟发抖:“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是雪月城的人,是来救你的。”我连忙安抚道,“你掌门师父让我们保护你。”
少年这才放松下来,眼泪瞬间涌出:“掌门师父……他已经遇害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这是掌门让我交给雪月城的,说只有你们能保护它。”
打开油布包,里面竟是半幅山河图!图纸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复杂的路线,与之前画师临摹的假图截然不同。
“原来另外半幅图一直在你身上。”无桀恍然大悟,“暗河找不到你,才对其他青城弟子下手。”
少年点点头,抽泣着说:“掌门让我藏在密道,说等风头过了就去找雪月城的李长老,他说您一定会帮我们报仇。”
李寒衣接过山河图,眼神变得格外郑重:“你放心,雪月城定会护住青城的血脉,也会为你掌门师父报仇。”
回到雪月城,将少年安置好后,众人聚集在议事厅研究山河图。百里东君铺开图纸,指着上面的标记说:“这上面标注的位置在西域的断魂崖,那里地势险要,终年积雪,据说藏着前朝的兵器库。”
“暗河肯定也知道这个位置。”唐莲忧心道,“他们若是先找到兵器库,后果不堪设想。”
李寒衣沉思片刻,忽然起身道:“我们必须先一步找到兵器库。百里,你留守雪月城,我带无桀、阿璇和唐莲去西域。”
“师父您伤势未愈……”我连忙劝阻。
“无妨,正好在路上调息。”李寒衣打断我,眼神坚定,“这不仅是为了青城,更是为了江湖安危。暗河若得到兵器库,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百里东君也点头赞同:“你们路上小心,我会派人暗中接应。”
议事厅外,晨光正好。我看着李寒衣挺拔的背影,看着无桀跃跃欲试的神情,看着唐莲沉稳的目光,此行必定惊险万分
收拾行装时,无桀将听雨剑擦得锃亮,红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这次去西域,定要让暗河知道我们的厉害!”
我笑着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听竹剑。剑穗上的玉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当我们的身影消失在雪月城的城门后,晨光洒满了前路,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