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在狂暴的撞击和刮擦声中沸腾,每一次重击都让水泥顶棚剧烈震颤,灰尘和碎屑如同肮脏的雪片般簌簌落下。
那锈蚀铁门发出的呻吟声越来越凄厉,仿佛随时会连同整个入口结构一起被撕碎。
巨大的、非人的刮擦声刺耳至极,如同有无数把粗糙的锉刀正在疯狂打磨现实本身。
而在这物理性的狂响之下,那低沉、混沌、充满无限渴望的嗡鸣声愈发清晰,它不是通过鼓膜,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搅动着最深层的恐惧与……某种病态的共鸣。
沈隐蜷缩在墙角,左手伤口的剧痛在这末日般的声响中几乎被忽略,取而代之的是全身骨骼都在随之共振的战栗。
他死死盯着那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的顶棚,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印记……对,印记!”幻曜的声音嘶哑,几乎被噪音淹没。
他猛地从木箱里扯出几样东西:“一捆看起来年深日久的暗黄色兽骨,表面刻满了与逆涡之印相似的扭曲符号。
一个黑陶小碗,里面盛着某种漆黑的、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硫磺与草药混合气味的油脂,还有一把造型古怪、刃口暗沉的青铜短刀。”
他猛地转向沈隐,眼神里没有了探究,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急促,“你的血!现在只有这个能暂时加强屏障,过来!”
沈隐被巨大的恐惧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不想现在就变成祂疯狂子宫里永恒的一部分,就他妈给我过来!”幻曜咆哮着,一把将他从墙角拽起,拖到地下室中央。
头顶又是一声恐怖的撞击,一块较大的水泥碎块砰然砸落,溅起一片烟尘。
铁门扭曲变形的吱嘎声令人牙酸,一道狭窄的缝隙被硬生生撞开,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一股更加浓郁,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非人气息如同实质般涌了进来!
透过那缝隙,似乎有无数蠕动、闪烁的虹彩黑暗正在试图挤入!
“手!”幻曜吼道,不由分说地抓住沈隐受伤的左腕。
沈隐痛呼一声,包扎的纸巾被粗暴扯开,露出那血肉模糊、甚至隐约可见骨茬的可怕伤口,鲜血立刻重新涌出。
幻曜毫不迟疑,用那把青铜短刀蘸取黑陶碗里粘稠的油脂,然后迅速而精准地在沈隐血流不止的伤口周围划下几个奇异,带着尖角的符号。
油脂接触皮肤,带来一阵冰火交织的刺痛感。
“以受诅之血为引,以逆渊之脂为媒……”幻曜语速极快地吟诵着拗口、扭曲的音节,那绝非任何已知语言,每一个音节的发出都让周围的空气产生细微的、可视的涟漪,“筑此悖论之楔,阻汝贪饕之目!”
吟诵声中,他猛地将沈隐流血的手掌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沈隐的手掌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地面上,那些流淌的鲜血和黑色的油脂符号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一种暗沉,不祥的红光,如同烧红的烙铁。
光芒并非向外发射,而是向内塌陷,形成一个以沈隐手掌为起点的、短暂存在的能量漩涡。
“嘶嘎!”
一声绝非世间任何生物能发出,混合着极端愤怒与受阻狂躁的尖啸,猛地从头顶那裂缝外穿透进来。
那声音直接撕裂人的神经,让沈隐和幻曜同时痛苦地捂住了耳朵,鼻血瞬间涌出。
撞击和刮擦声戛然而止,那试图涌入的虹彩黑暗如同被灼烧般猛地缩回。地下室内,那令人疯狂的嗡鸣声和甜腻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被一种新,更加坚固、更加令人窒息的屏障勉强阻隔在外。
屏障上弥漫着沈隐血液的腥气和那黑色油脂的刺鼻味道,形成一种怪异,暂时性的平衡。
寂静再次降临,只有两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和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沈虚脱般地瘫倒在地,左手依旧按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一下抽空了。
掌心的伤口因为二次创伤而痛得麻木,鲜血在地面上蔓延开一小滩。幻曜也靠着桌子滑坐下去,擦着鼻血,脸色苍白如纸,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残留着惊魂未定。
“……暂时……挡住了”他喘着气,“……但撑不了多久……你的血……对祂来说……太诱惑了,既是屏障……也是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