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薄荷经了几场秋雨,叶片边缘泛了点黄。
青黛正蹲在院子里修剪枯枝,就见小禄子从外面跑进来,脸色带着几分慌张:“小主,青黛姐姐,宫里出大事了!皇上……皇上封了翊坤宫的颂芝姑娘为芝答应,还连着两晚翻了她的牌子!”
安陵容刚调完一碟安神香丸,闻言手里的锦盒“啪”地落在桌上,眼里满是诧异:“颂芝?华妃身边那个颂芝?皇上怎么会突然封她为答应?”
颂芝性子张扬,仗着华妃的势在宫里横着走,论容貌、才情都寻常,怎么看都不是能让皇上动心的人。
青黛也皱起眉头,擦了擦手上的泥土走进屋:“小主,这事蹊跷得很。颂芝是华妃的心腹,皇上突然宠幸她,还封了位分,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顿了顿,想起前几日沈眉庄递来的消息。
年羹尧在西北打仗时,竟私自克扣军粮,还对朝廷派去的御史不敬,“说不定,皇上是想借着颂芝,敲打敲打华妃,顺便试探年羹尧的反应。”
安陵容指尖轻轻摩挲着锦盒边缘,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前几日看的奏折,年羹尧在西北的势力越来越大,连皇上派去的人都要听他的。
皇上若是想收拾年羹尧,定会先从华妃下手。可颂芝……不过是个宫女,皇上封她为答应,能起到什么作用?”
“或许是想让华妃心生不满,乱了分寸。”
青黛分析道,“华妃一向骄傲,视颂芝为奴才,如今奴才爬到了她头上,她定然咽不下这口气。只要华妃犯了错,皇上就能名正言顺地罚她,一步步削弱年家的势力。”
安陵容点点头,心里却依旧不安——皇上的心思太深,像深不见底的湖,她们这些人,不过是湖里的浮萍,根本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没等她们理清头绪,宫里又出了变故。
三日后,皇上在御花园设宴,邀请各宫小主赏花。
席间,颂芝仗着圣宠,故意对甄嬛冷嘲热讽,说她“没了孩子,就该安分些,别总想着争宠”。甄嬛本就因丧子之痛心绪难平,被颂芝这么一激,竟忍不住顶撞了几句,说颂芝“不过是仗着华妃的势,忘了自己的本分”。
皇上当场就变了脸,斥责甄嬛“失了宫妃的仪态,目无尊卑”,竟下旨将她贬为答应,还罚她去蓬莱洲静养。安陵容见状,连忙跪下来替甄嬛求情:“皇上,嬛儿她只是一时失言,并非有意顶撞。求皇上看在她刚失去孩子,身子虚弱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可皇上根本不听,反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既与甄嬛交好,便与她一同去蓬莱洲吧,也好有个照应。”
旨意一下,满座皆惊。安陵容愣在原地,心里又急又乱——她怎么也没想到,替甄嬛求个情,竟会被一同贬去蓬莱洲。
回到延禧宫,青黛正忙着收拾东西,见她进来,连忙迎上去:“小主,您没事吧?皇上怎么会连您也一起罚了?”
安陵容摇了摇头,坐在桌边,拿起一本翻得卷了边的《左传》,指尖落在“郑伯克段于鄢”那一页:“青黛,你还记得我前几日跟你说的这个典故吗?郑庄公纵容共叔段,等他犯下大错,再一举将他铲除。如今皇上的做法,和郑庄公何其相似。”
青黛停下手里的动作,恍然大悟:“小主的意思是,皇上是故意贬您和莞小主去蓬莱洲?他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你们调离京城,避开接下来的风波?”
“极有可能。”安陵容点头,眼里渐渐有了光亮,“皇上要收拾年羹尧,定会先拿华妃开刀。宫里很快就会乱起来,他把我和嬛儿贬去蓬莱洲,看似是惩罚,实则是保护。一来,能让华妃放松警惕,以为我们失了圣宠,不会再把我们当成眼中钉;二来,也能让我们避开皇后和华妃的算计,等他收拾完年家,再把我们接回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皇上宠幸颂芝,封她为答应,也是为了激怒华妃。华妃若是沉不住气,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皇上就能名正言顺地治她的罪。颂芝不过是个棋子,等年家倒了,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青黛听得心服口服:“小主看得通透。这么说来,咱们去蓬莱洲,反倒是件好事?”
“算是坏事中的好事吧。”安陵容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带着点苦涩,“蓬莱洲虽偏僻,却也清净,正好能让嬛儿好好养身子,也能让咱们避开宫里的纷争。等皇上收拾完年家,咱们再回来,到时候,宫里的局势,定会大不一样。”
青黛点点头,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那奴婢多带些您常用的香料和药材,蓬莱洲偏远,怕是什么都买不到。还有您爱看的书,也都带上,省得您在那边闷得慌。”
安陵容看着青黛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在这深宫里,幸好有青黛陪着她,帮她分析局势,替她分忧解难。不管前路多么艰难,只要有青黛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打在薄荷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安陵容拿起那本《左传》,轻轻摩挲着书页,心里暗暗发誓:等从蓬莱洲回来,她一定要帮甄嬛讨回公道,也要在这宫里,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夜色渐深,延禧宫的灯还亮着。青黛还在忙着收拾东西,安陵容则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雨景,眼神坚定。她们都知道,去蓬莱洲只是暂时的,等风声过后,她们还会回来,继续在这深宫里,为自己,为姐妹,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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