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满院的海棠开得正盛。
(甄嬛去往甘露寺后,沈眉庄搬去了原来甄嬛住处,熹妃回宫后住在永寿宫。)
安陵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甄嬛的笑声,她脚步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快步走了进去。
沈眉庄正靠在铺着软垫的藤椅上吃着葡萄,见安陵容进来,沈眉庄连忙招手:“陵容,快来坐,刚想派人去请你呢。”
安陵容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碟精致的点心:“知道姐姐怀着孕,特意做了些山药糕和杏仁酪,都是温性的,你尝尝。”
“还是你心思细。”沈眉庄拿起一块山药糕,咬了一口,清甜软糯,正好合胃口。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眼里满是温柔,“这孩子倒是乖,没怎么折腾我,就是近来总想吃些清淡的。”
甄嬛笑着打趣:“看来是个贴心的,知道心疼额娘。”她转头看向安陵容,见她穿着件素色宫装,头上只簪了支简单的玉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三人坐着说了会儿话,沈眉庄忽然话锋一转,看向安陵容:“陵容,你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如今我和嬛儿都有了孩子,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安陵容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沈眉庄,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姐姐是想让你争一争皇上的宠。”甄嬛接过话头,语气诚恳,“你如今位份不高,又没个孩子,在宫里终究是不稳妥。虽说有我和眉姐姐在,可我们终究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若是有了皇上的恩宠,再能诞下子嗣,往后的日子才能真正安稳。”
沈眉庄点点头,附和道:“嬛儿说得对。这宫里的日子,终究是要靠自己。你从前嗓子好的时候,皇上多喜欢你?如今虽说嗓子哑了,可你会调香,性子又温顺,只要肯用心,总能让皇上再记起你。”
安陵容听着她们的话,却只是淡淡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姐姐们的心意我明白,可我现在真的不着急。”
她放下茶杯,眼神平静地看着两人:“从前我费尽心机争宠,是为了能有能力帮嬛姐姐,如今姐姐回来了,还生了一对双生子,眉庄姐姐也有了身孕,你们在宫里站稳了脚跟,我跟着你们,日子还能差到哪去?”
“再说,”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这些年我也看开了,皇上的宠,就像天上的云,看着热闹,实则靠不住。与其费尽心机去争那点虚无缥缈的恩宠,不如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调调香,看看公主,反倒自在。”
甄嬛看着她,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争宠的心思,心里既欣慰又有些担忧:“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万一将来我们有什么事,你一个人……”
“姐姐放心。”安陵容眼里带着几分坚定,“我虽然不想争宠,可也不是没自保的能力。这些年我调的香,不仅能安神,也能辨毒,宫里的人和事,我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拿起一块杏仁酪,递到沈眉庄面前:“姐姐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好好生下孩子。我这边真要是有需要,肯定会跟你们说的,你们就别为我操心了。”
沈眉庄看着她从容的模样,知道劝不动她,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好,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们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和嬛儿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有什么事,千万别自己扛着。”
甄嬛也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认可:“是啊,咱们是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想争宠,我们便不逼你,只是你自己要好好的。”
安陵容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在这深宫里,能有这样两个真心待她的姐妹,是她最大的幸运。她拿起茶杯,对着两人举了举:“多谢姐姐们。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怕。”
窗外的海棠花还在开着,微风拂过,花瓣轻轻飘落。
三人坐在廊下,嬉笑着说着贴心话,仿佛连宫里的尔虞我诈,都暂时被这温馨的氛围隔绝在外了。
从咸福宫回来,安陵容走在庭院里,脚步比来时慢了些。
沈眉庄和甄嬛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说不出的滋味。
青黛跟在她身后,见她一路沉默,忍不住开口:“小主,方才沈小主和熹妃娘娘说的话,其实是为您好。如今她们都有了身孕,有子嗣傍身,在宫里的地位稳得很,您要是也能……”
“我知道她们是为我好。”安陵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青黛,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可争宠哪有那么容易?我嗓子哑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唱歌讨皇上欢心,就算靠香料,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
青黛走上前,轻声劝道:“可现在不一样了呀!熹妃娘娘回来了,还怀了双生子,皇上现在最看重她,沈小主也有了身孕,太后和皇上都疼着。有她们帮衬您,您只要稍微用点心,皇上肯定能记起您的好。再说,您要是有个自己的孩子,往后在宫里也有个依靠,不至于孤零零的。”
“孤零零的……”安陵容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去敬妃宫里看胧月,敬妃抱着胧月,笑着跟她说:“若不是有胧月这孩子陪着,我在宫的日子,怕是要闷得长出草来。你呀,也该为自己想想,有个孩子在身边,才叫真的踏实。”
那时候她只笑着应了,没往心里去,可现在听青黛这么一说,再想起敬妃的话,心里忽然动了动。
这些年在宫里,她看似平静,可每当夜深人静,看着空荡荡的延禧宫,心里难免会觉得孤单。
胧月公主活泼可爱,每次见到她都会甜甜地喊“安娘娘”,可那终究是甄嬛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小主,您看熹妃娘娘,从前在甘露寺那样难,回来后不也有了双生子?沈小主盼了这么久,也终于有了身孕。您要是肯试试,说不定也能有好运气呢。”
青黛见她神色松动,又接着劝,“再说,有熹妃娘娘和沈小主帮您,您根本不用怕皇后那边。她们会护着您的。”
安陵容抬头望向远处,夕阳已经落下,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宫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映着宫墙,透着几分暖意。
她想起甄嬛回宫时对她说的“以后咱们一起好好的”,想起沈眉庄握着她的手说“我们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心里的犹豫慢慢散了。
或许,青黛和敬妃说得对,她是该为自己想想了。
不是为了争宠,不是为了位份,只是为了能有个孩子,陪着自己,在这深宫里,不再那么孤单,也为了能让甄嬛和沈眉庄放心,让她们知道,自己也能在宫里好好立足。
她转过身,看着青黛,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你说得对,我是该试试。”
青黛见她心情好了,连忙去厨房吩咐准备晚膳,还特意让厨房炖了安陵容爱喝的银耳羹。
安陵容坐在廊下,看着宫灯的光晕,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浅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