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产房外,宫灯从清晨亮到午后,檐下的喜鹊叫了好几声。
青黛攥着帕子守在门口,手心的汗湿了又干,直到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清亮的婴啼,她才猛地松了口气,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安陵容怀这孩子时受了不少罪,如今总算平安诞下了。
“生了!生了!是位小皇子!”稳婆抱着裹在明黄襁褓里的孩子跑出来,脸上满是喜意,“小皇子哭声洪亮,身子结实着呢!”
皇上刚从朝堂赶来,听见这话,脸上的严肃瞬间化开,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看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朕又得一位皇子。赏!延禧宫上下都有赏!”
甄嬛和沈眉庄也赶了过来,见安陵容平安,都松了口气。
甄嬛笑着上前,对皇上说:“陵容诞下皇子,是天大的喜事,如今宫里几位妹妹都有功勋。不如借着这喜事大封六宫,既显皇上恩典,也能让后宫更和睦。”
皇上点点头,抱着孩子的手更稳了:“你说得对,朕正有此意。”对着苏培盛道,“传朕旨意……”
苏培盛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郑重:“皇上有旨,惠嫔眉庄,温婉贤淑,诞下皇嗣,又协理后宫,晋封为惠妃;安贵人陵容,诞下皇子,劳苦功高,晋封为郦妃;宁贵人叶澜依,贤良可佳,晋封为宁嫔;敬妃冯若昭,潜邸旧人,恭谨持重,晋封为敬贵妃;端妃齐月宾,宅心仁厚,晋封为皇贵妃,协助皇后打理后宫事宜。”
旨意一出,殿内众人连忙跪下行礼:“皇上圣明!”
青黛跟着跪下,心里比谁都高兴。
安陵容从答应进宫,如今封为郦妃,不仅有了皇子傍身,位份也稳固了,往后在宫里再也不用看旁人脸色。
她匆匆进了产房,安陵容正被宫女扶着靠在床头,脸色虽苍白,眼里却满是笑意,正望着被皇上抱在怀里的孩子。
没过几日,册封礼办得格外热闹。
沈眉庄穿着惠妃的朝服,头戴点翠珠钗,端庄大气;安陵容刚出月子,穿着郦妃的粉色朝服,眉眼间带着初为人母的温柔;敬妃换上贵妃朝服,更显沉稳;端皇贵妃一身明黄镶红的朝服,站在皇后身侧,气场十足;叶澜依虽还只是嫔位,却也换上了新的宫装,神色依旧洒脱。
甄嬛站在一旁,看着姐妹们都有了好归宿,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安陵容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嬛姐姐,这次多亏了你。”
“咱们是姐妹,说这些做什么。”甄嬛拍了拍她的手,“如今你有了皇子,又晋了位份,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青黛跟在安陵容身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感慨。
想当初安陵容刚入宫时,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在宫里小心翼翼地活着。
如今有了皇子,有了位份,还有甄嬛和沈眉庄的帮衬,终于在这深宫里站稳了脚跟。
册封礼结束后,安陵容抱着小皇子回到延禧宫。青黛连忙上前,帮她换下朝服,又递过温好的燕窝:“小主今日累着了,快喝点燕窝补补。小皇子也该饿了,奴婢去把奶娘叫来。”
入秋的永寿宫,庭院里的梧桐叶落了一地,连风都带着几分凉意。
甄嬛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纸——那是内务府存档的、当年纯元皇后孕期用药的记录,上面几味药材的配伍,隐约能看出些不妥。
安陵容抱着刚满百天的小皇子,沈眉庄坐在一旁,三人神色都格外凝重。
“宜修这几年行事越来越收敛,可咱们查了这么久,也只找到这点模糊的线索,根本不足以定她的罪。”
甄嬛把纸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她是中宫皇后,若无铁证,皇上就算心里有疑,也不会轻易废后。”
安陵容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她轻轻拍着哄了哄,抬头看向甄嬛,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嬛姐姐,我听说你……你想牺牲腹中的孩子?这万万不可!你刚怀了三个月,身子本就弱,若是伤了胎气,不仅孩子保不住,连你自己都可能有危险!”
沈眉庄也连忙点头,眼里满是担忧:“是啊嬛儿,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总能找到机会,没必要用自己的孩子冒险。你忘了当初第一次怀孕,就是因为华妃才丢了孩子,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甄嬛看着她们,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被坚定取代:“我何尝想这样?可咱们筹划了这么久,从陵容复宠、眉姐姐晋封,到查纯元皇后的旧案,一步步走到现在,就是为了能在后宫站稳脚跟,能扳倒宜修,让咱们和孩子都能平安活下去。”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如今宜修唯一的软肋,就是皇上对她‘贤良’的信任。只有让皇上亲眼看到,她为了后位,连龙裔都敢害,才能彻底断了皇上对她的念想,才能给她定罪。除了这个办法,我想不出别的路了。”
安陵容还想再劝,却见甄嬛眼神决绝,知道她心意已决,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她明白甄嬛的难处,却也心疼她要承受的痛苦,更担心这计划会出意外,到时候不仅扳不倒皇后,反而会让甄嬛陷入万劫不复。
接下来几日,安陵容心里总像压着块石头,坐立难安。
这日午后,她没去永寿宫,反而带着青黛去了敬妃宫里。她想看看胧月,想跟这孩子说几句话。
胧月正坐在地毯上玩积木,见安陵容进来,连忙丢下积木跑过来,甜甜地喊:“郦妃娘娘!”
安陵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眶忽然有些发红。
她拉着胧月的小手,轻声道:“胧月,你要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要记得你熹娘娘的好。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咱们所有人,知道吗?”
胧月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胧月知道,熹娘娘最好了,会给胧月讲故事,还会给胧月带糖吃。”
敬妃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泛起酸涩。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安陵容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胧月这孩子最是聪慧伶俐,别看她年纪小,心里明白着呢。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懂熹妃的苦心,会记得熹妃为她做的一切。”
安陵容站起身,看向敬妃,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就是怕……怕这计划出意外,怕咱们最后不仅没扳倒宜修,反而让嬛姐姐受了伤,让胧月没了依靠。”
“不会的。”敬妃语气坚定,“熹妃心思缜密,咱们也会在一旁盯着,定会护住她。再说,宜修作恶多端,也该到了报应的时候了。”
安陵容没再说话,只是又看了一眼胧月——那孩子正拿着积木,认真地搭着“房子”,嘴里还念叨着“要给熹娘娘和郦妃娘娘都搭一间大房子”。
她心里的不安稍稍缓解了些,却还是忍不住祈祷,希望这计划能顺利,希望嬛姐姐能平安,希望她们所有人,都能早日摆脱宜修的阴影,在这深宫里,好好活下去。
离开敬妃宫时,夕阳正好落下了,宫墙染成了暖金色。
安陵容看着远处的宫阙,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她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往前走,只能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