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软禁的日子,比林薇想象中更加难熬。
小院寂静得可怕,除了每日定点送来饭食的一个沉默老仆,她见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虚度。
她不知道张奎怎么样了,毒解了没有?不知道外面是否发生了其他剧情?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让她这个熟知剧本的编剧感到无比的焦躁和不安。
承磊似乎彻底遗忘了他还软禁着这么一个人。一连几天,毫无动静。
林薇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那天只是侥幸?承磊调查后发现她毫无价值,所以打算一直把她关到老死?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开始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收集信息。送饭的老仆耳背且沉默,问什么都只是摇头。她便仔细观察他:他鞋底的泥土颜色、身上偶尔沾上的草屑、送饭时间的细微变化……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她甚至尝试在院子里做一些简单的标记,观察是否有人暗中监视。
几天下来,她基本确定,这院子内外肯定有看守,但隐藏得极好。而那个老仆,路线固定,似乎只负责送饭。
突破口不在这里。
她需要制造一个机会,一个能再次合理地引起承磊注意的机会。
她开始反复回忆《镇北寒》的剧本细节。张奎中毒事件后,下一个比较大的剧情点,应该是……
对了!秋贡!
剧本里写过,几日后,地方官员进献的秋贡礼品将抵达侯府。其中会混入一批来自南疆的珍稀药材,但这批药材中,有一种名为赤焰苓的,与另一种常见的滋补药材红云苓极其相似,却性烈有毒,若误食会令人亢奋狂躁,气血逆冲。
在原剧情里,这批药材入库时未被察觉,后来府中一位老夫人误食,虽未致死,却也闹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承磊为此发落了一批办事不力的下人。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既能再次证明自己价值又不会过于突兀的机会!
但是,她要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她连院子都出不去。
林薇的目光落在每日送来的饭食上。那是简单的白饭和一小碟素菜,盛放在普通的粗陶碗碟里。
有了!
又到了送饭时间。老仆如常将饭菜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转身欲走。
“老伯!”林薇忽然叫住他,脸上带着些许不安和怯懦。
老仆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看向她。
林薇端起那碟素菜,指着里面几片红色的、像是胡萝卜片的东西(其实只是普通的红椒丝),声音微微发颤:“老伯……这……这东西……我瞧着……心里突然慌得厉害……像……像上次一样……能不能……能不能换一碟没有这个的?
她表现得如同惊弓之鸟,因为一点相似的红色就触发了那莫须有的“不良预感”。
老仆皱紧了眉头,似乎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但又想起赵副将似乎吩咐过要留意这女子的任何异常。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沉默地端起那碟菜,慢吞吞地走了。
林薇的心提了起来。她不知道这微不足道的试探能否奏效,这就像将一颗小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期盼着能激起一丝涟漪
她赌的是承磊那无处不在的监控和宁可信其有的多疑。
接下来的半天,林薇坐立难安。傍晚时分,院门锁链响动的声音再次传来。
来的不是送饭的老仆,而是赵诚,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看着林薇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赵诚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今日午后,可是对送饭的老钱说了什么?关于……菜里的红色东西
林薇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惶恐,怯生生地点头:“是……奴婢是不是又做错事了?奴婢只是看着害怕……”
赵诚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至极:“方才府中查验新到的秋贡药材,发现一批南疆来的‘赤焰苓’被误当作‘红云苓’收入库中!此物有毒,若非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而发现的过程,据库房管事偶然提及,正是因为侯爷身边有人突然传话,要求仔细甄别所有红色系的药材,尤其是来自南疆的批次!追问之下,才知指令源头,竟是因为这个被软禁的浣衣婢一句关于“红色菜蔬”的心慌预感!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赵看林薇的眼神,已经完全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或者说……一个深不可测的异人。
林薇适时地露出茫然又害怕的表情:“药……药材?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看到那菜,心里慌……”
赵诚不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好生待着,侯爷……或许会见你。”
说完,他再次匆匆离去,院门重新落锁。
但这一次,林薇没有再感到绝望。
她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扬起。
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她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她暂时领先了一局。
而几乎就在同时,主院书房内。
承磊听着赵诚的回报,指尖一枚玄铁扳指被缓缓转动着。
多疑。
烛光映照下,他俊美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名为“兴趣”的光芒。
“两次……”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漠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小薇……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