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魏晓晓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
她呻吟一声,揉着仿佛要炸开的太阳穴,茫然地睁开眼。
入眼是陌生的、但极其精致华美的帐顶,身上盖的是触感丝滑柔软的锦被。
“这是哪儿?不会又穿越了吧”她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房间宽敞典雅,摆设无一不精,绝不是她庄子上的卧室,也不是京城别院里她常住的那间。
零碎的记忆片段猛地涌入脑海:灯会、纨绔、凌烨救美、她邀请吃饭、她喝了很多自酿的果酒、然后……然后……还好,还好,不是穿越。
不过……
她好像……对着凌烨品头论足?还拍了人家肩膀?还说什么……头牌男模?点台?小费?!
“轰——!”魏晓晓的脸瞬间红透,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僵在原地,脚趾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魏晓晓你都干了些什么?!”她一把捂住脸,恨不得当场消失。
她居然把权倾朝野、气场两米八的摄政王当成了鸭店头牌?!还扬言要点他台?!
她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正当她社死到无以复加,考虑是现在立刻上吊还是跳窗比较痛快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春桃端着一碗醒酒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见她醒了,立刻道:“小姐!您终于醒啦!您昨天醉得好厉害啊!”
魏晓晓一把抓住春桃,压低声音,如同在做地下工作:“春桃!我……我怎么在这?王爷呢?我昨天……没说什么胡话吧?”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春桃一脸“您自求多福”的表情,小声道:“小姐,您昨天……说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话,什么男……男模,还会所,还要给王爷小费……奴婢都快吓死了!”
魏晓晓眼前一黑,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完了,全完了。
“那、那王爷呢?他是不是很生气?”她声音都在发抖。听说古代王爷一怒之下血流成河啊!
春桃摇摇头:“王爷好像……没生气?他昨天亲自抱您回房安置的,还吩咐奴婢准备了醒酒汤。早上来看过您一次,见您还睡着,就让奴婢等您醒了告诉您,他先进宫了,让您好好休息。哦,王爷还说……”
“还说什么?”魏晓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说,”春桃努力回忆着凌烨那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告诉你家小姐,她昨晚点的‘台’,本王记下了。等她酒醒了,再慢慢跟她算。’”
魏晓晓:“!!!怎么办?”
记下了?!慢慢算?!这比直接发怒还可怕啊!这是什么秋后算账的恐怖片预告!她这什么酒品!
魏晓晓瞬间觉得头也不疼了,口也不干了,只想立刻收拾包袱逃回她的庄子,不,逃离京城,逃离这个星球!
然而,她刚生出这个念头,周嬷嬷就带着几个丫鬟进来了,笑容可掬却不容拒绝:“魏姑娘醒了?王爷吩咐了,让您今日就在府中好生歇着。您的庄子那边,老奴已派人去照看了,无需担心。”
魏晓晓:“……”这是被软禁了吗?是吧是吧?
她试图挣扎:“嬷嬷,我没事了,我还是回我自己那儿吧,不打扰王爷了……”
周嬷嬷笑容不变:“姑娘说的哪里话,王爷特意吩咐要照顾好您。早膳已经备好了,都是您庄子上送来的食材做的,王爷说您爱吃。”
魏晓晓被半请半“扶”着用了早膳,食不知味。之后无论她找什么借口,周嬷嬷总能四两拨千斤地挡回来,总之就是一个意思:王爷没发话,您哪儿也不能去。
魏晓晓彻底蔫了,如同霜打的茄子,瘫在房里思考人生(以及哪种死法比较没有痛苦)。
直到傍晚,凌烨才从宫中回来。
他换下朝服,穿着一身墨色常服,径直来到了魏晓晓暂住的小院。
魏晓晓正对着窗户唉声叹气,一看到他进来,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手足无措,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他。
“王、王爷……那啥,昨晚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声音细若蚊蝇。
凌烨看着她这副鹌鹑样,与昨晚那个大胆“点台”的豪放女子判若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酒醒了?”他在主位坐下,语气平淡。
魏晓晓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回答:“醒、醒了……多谢王爷昨日出手相救,还有……收留。民女昨日醉酒失态,胡言乱语,冲撞了王爷,罪该万死!求王爷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她恨不得当场给他磕一个。她是想躺平养老的,……
凌烨慢条斯理地端起丫鬟奉上的茶,吹了吹浮沫:“哦?胡言乱语?本王倒觉得,酒后吐真言。魏姑娘昨日的话,颇有意思。”
魏晓晓快哭了:“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都是民女脑子被酒精……被酒泡坏了胡说八道!王爷您英明神武,尊贵无比,怎么可能是那种……那种人!民女错了!真的错了!”
“哪种人?”凌烨抬眼,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魏晓晓:“……”救命!这题超纲了!
看着她急得眼圈发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凌烨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他放下茶盏,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知错便好。不过,冲撞本王,岂能一句知错便轻轻揭过?”
魏晓晓心一沉,来了来了,还是要算账!
她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王爷要打要罚,民女绝无怨言!”只求给个痛快!
却听凌烨淡淡道:“罚自然是要罚的。就罚你……往后本王在别院用膳时,你需亲自作陪。”
魏晓晓:“……啊?”就这?陪吃饭?这算什么惩罚?
她茫然地睁开眼。
凌烨看着她呆呆的样子,补充道:“并且,席间不许再称‘民女’、‘王爷’,太过生分。”
魏晓晓更懵了:“那、那称什么?”
凌烨光微闪,似乎想起了她昨晚的“豪言壮语”,唇角微勾:“便随你昨日之意,唤声‘烨哥哥’来听听?”
魏晓晓:“!!!”啥?
烨、烨哥哥?!!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脸再次爆红!啥玩意?
这位王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被叫男模不够,还想听哥哥?!她一个现代人听的都不好意思,这里的古代人这么会撩骚的么?
凌烨看着她震惊到石化的表情,终于低笑出声,不再逗她:“罢了,日后再说。先用膳。”
这一顿饭,魏晓晓吃得魂不守舍,味同嚼蜡,全程不敢抬头看对面那个气场强大却行为诡异的男人。
而凌烨,心情似乎极好,比平日又多用了半碗饭。
他知道,有些事急不得。
这只自己撞进怀里的小醉猫,吓一吓,再给颗糖吃,慢慢磨,总会磨掉她所有的爪牙和防备,乖乖钻进他精心准备的笼子里。
自那日醉酒事件后,魏晓晓在摄政王府别院(她现在知道这其实是凌烨自己的私宅,根本不是给她准备的什么客户接待处!)里,简直是度日如年。
只要一看到凌烨,她就恨不得原地消失。那句“烨哥哥”更是如同魔音灌耳,让她脚趾抠地。
关键是,凌烨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找各种借口把她圈在身边!
今天说新得了一批番邦种子,让她去书房“鉴赏指导”;明天说庄子送来的账目有些不清,请她“协助核对”;后天甚至说太后尝了她种的瓜果甚是喜欢,要她亲自写个“食谱”呈上去……
每次见面,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得魏晓晓头皮发麻,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旧事重提,让她喊“哥哥”。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魏晓晓痛定思痛,“太丢人了!而且这大佬心思深不可测,谁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万一哪天心情不好,跟我算总账怎么办?溜!必须溜!”
于是,魏晓晓开始了她的“逃亡大计”。
第一回合:声东击西 魏晓晓让春桃故意在前院制造了点小混乱,吸引侍卫注意力,自己则准备从后花园的角门溜出去。 结果:刚摸到角门,就看见周嬷嬷如同门神般站在那里,笑眯眯地说:“姑娘是想赏花吗?老奴陪您。”身后还站着两尊面无表情的侍卫。 魏晓晓:“……我突然不想赏了。”败。
第二回合:地道战(幻想版) 魏晓晓观察了好几天,发现狗洞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墙壁高得离谱,挖地道不现实。放弃。
第三回合:伪装术 魏晓晓偷了一套小丫鬟的衣服,试图混在出府采买的队伍里溜出去。 结果:领队的管事妈妈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通身的气度和那张脸太难遮掩),恭敬且坚决地把她“请”了回去:“王爷吩咐了,姑娘身子弱,不宜操劳,需要什么吩咐下人便是。” 魏晓晓:(:з」∠)败。
第四回合:调虎离山 2.0 魏晓晓谎称自己突发急病,疼得满地打滚,想等郎中来了或者混乱之时再找机会。 结果:凌烨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亲自把她抱到床上,眼神那叫一个“担忧”,手指却精准地按在了她的腕脉上(他竟然懂医?!)。 凌烨:“脉象平稳有力,比牛还壮。看来是心病。”然后慢悠悠地补充,“莫非是惦记着那声‘哥哥’?” 魏晓晓:“……我突然好了!”社死加倍,败得彻底。
几次三番失败,魏晓晓都快绝望了。这宅子简直是铜墙铁壁,凌烨更是算无遗策!她一个现代人玩不过古代人,什么道理?啊!
但她魏晓晓是谁?是现代独立女性(前社畜)!是拥有灵泉外挂的种田小能手!怎么能轻易屈服!
她决定祭出大招——灵泉迷踪步!
她发现用少量灵泉水混合泥土和草药,可以制成一种气味极其特殊、对人类无害但却能让附近犬只暂时失去嗅觉追踪能力的药粉。
月黑风高夜,溜号正当时。
魏晓晓撒好药粉,换上一身利落的深色衣服,凭借多年挤地铁练就的灵活身法,躲过几波巡逻,终于成功爬上了后花园那棵靠近围墙的大树!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墙外一跃而下!
然后——精准地落入了一个带着冷冽松香气息的怀抱里。
凌烨似乎刚从哪里回来,还穿着墨色披风,正好在墙外“路过”。他稳稳接住从天而降的魏晓晓,低头看着怀里一脸懵逼、如同被点了穴的小女子,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调侃:
“魏姑娘这是……深夜练功?还是嫌本王府上的门槛不够高,非要翻墙才尽兴?”
魏晓晓:“!!!”为什么又是你?!你是装了GPS吗?!
她挣扎着想跳下来:“放开我!我、我出来晒月亮!”
凌烨的手臂纹丝不动,反而抱得更紧了些,抱着她直接往府门走去:“晒月亮?嗯,主意不错。本王正好也乏了,陪你一起晒。”
“我不!你放开!我要回我自己家!”魏晓晓开始蹬腿。
“哦?哪个家?”凌烨脚步不停,语气悠闲,“是那个本王派人日夜守着,连只陌生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庄子?还是京城这处,你刚刚‘跳墙’出来的别院?”
魏晓晓瞬间僵住:“你……你早就派人守住我庄子了?!”
“不然?”凌烨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笑,“你以为,本王会让你真有机会逃掉?”
魏晓晓彻底绝望了,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瘫在他怀里,生无可恋。
“王爷……您到底想怎么样嘛……”她都快哭出来了,“我不就是喝醉了说了几句胡话吗?您至于这么睚眦必报吗……”
凌烨抱着她走进府门,穿过庭院,一路上的侍卫下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木头人。
“至于。”凌烨回答得干脆利落,“本王从不做亏本生意。你点了‘台’,却想赖账逃跑,天下岂有这么便宜的事?”
魏晓晓:“……”她那是醉酒吗?她那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她是真心想躺平养老啊!
“那……那您说要怎么办嘛?”魏晓晓自暴自弃地问。大不了就是喊一声哥哥!她喊!她喊还不行吗!
凌烨将她抱回她的房间,放在软榻上,自己则拉过一张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仿佛猎人欣赏着落入陷阱无处可逃的小猎物。
“很简单。”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同暗夜星河,“从今日起,安分待在本王身边。哪里不准再去,除非本王陪同。”
“为什么?!”魏晓晓不服。
“因为,”凌烨倾身向前,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你醉酒那晚,不仅点了本王的‘台’,还欠了本王一样东西。”
“什、什么东西?”魏晓晓心跳漏拍。
“一颗真心。”凌烨缓缓道,目光灼灼,“本王给了,你便不能再逃。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魏晓晓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在说什么?真心?什么真心?她就想躺平养个老,怎么真心是什么?
看着她茫然又震惊的样子,凌烨知道不能逼得太急。他松开手,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起身。
“夜深了,歇息吧。”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至于‘逃跑’的惩罚……明日再议。或许,可以从那声‘哥哥’开始?”
门被轻轻带上。
只剩下魏晓晓一个人,坐在榻上,脸烫得可以煎鸡蛋,心跳快得如同擂鼓,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一颗真心”和“哥哥”……
完了。
魏晓晓绝望地想。
她好像……
彻底逃不掉了。她的躺平养老的生活啊!
而且,心里那头该死的小鹿,为什么开始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