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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眼小熊与兔子娃娃(4)

娃娃们的故事

苏薇塔离开科洛克涅维的寝宫后,立刻行动起来。她找到自己的兄长——阿尔那毕的国王,简洁却恳切地叙述了科洛克涅维的困境和自己的计划。

“他需要离开那个地方,哥哥。他在那里最终只会崩溃。”苏薇塔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肃,“告诉他们的皇帝,阿尔那毕需要他,并非施舍,而是合作。科洛克涅维……他的感知天赋,在我们的宫廷或许能找到新的位置和价值。”

阿尔那毕的国王深知妹妹的坚韧,更明白科洛克涅维在这场事故前表现出的潜质。他没有过多询问,只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会以‘增强两国友谊,并借重科洛克涅维殿下特殊才能协助阿尔那毕处理部分特殊事务’为名,向他父皇要人。”他太清楚对面那位皇帝实用且冷酷的性子,这样的措辞成功的可能性最高。

消息传回科洛克涅维父亲的耳中。正如所料,皇帝对于这个存在感稀薄、如今又成为“累赘”的儿子能被邻国“友好接纳”并视为“资源”一事,并无异议,甚至隐隐觉得甩掉一个麻烦。他几乎没有犹豫,便批复了文书,同意让科洛克涅维“作为友好象征”前往阿尔那毕。

当传令官将这个决定告知蜷缩在黑暗中的科洛克涅维时,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种解脱般的麻木。离开这个冰冷的囚笼,去向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在安娜母亲压抑的悲泣中,一丝微弱的酸涩悄然划过心底。

前往阿尔那毕的旅程漫长而沉闷。特制的马车尽量平稳,但对失去视觉的科洛克涅维而言,每一丝颠簸都被放大,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风声穿过树林的形状、不同驿站空气中混杂的食物气味,都成为他重新被迫“认识”世界的方式。隔绝外界近三个月后,这种强烈的感官冲击让他疲惫不堪,但同时,似乎在无形中继续磨砺着他的感知力。他依然沉默,手里紧紧握着苏薇塔留下的那只兔子娃娃。

踏入阿尔那毕的领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故国不同的气息。风似乎更湿润,带着海水与森林交织的味道。城市的声音嘈杂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秩序感。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宏伟却透着勃勃生机的宫殿前。

很快,一个年轻却沉稳的声音在近前响起,带着阿尔那毕特有的清晰语调:“欢迎来到阿尔那毕,科洛克涅维殿下。我是安特尔·阿尔那毕。”

科洛克涅维微微侧“头”,尝试“聚焦”声音的来源。这声音的主人,就是阿尔那毕的国王。他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审视,反而是一种平静的观察,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探询意味。

有传闻说这位安特尔·阿尔那毕早在三百年前就坐在皇位上了。虽说他们这个大陆上的人寿命最高能有一百年左右,但安特尔陛下是否真的活了三百年已经没有人能证明了。

至少他的声音很年轻。

“安特尔陛下。”科洛克涅维声音沙哑地回答,微微躬身。

没有过多的寒暄,安特尔·阿尔那毕以他一贯的务实风格切入正题:“苏薇塔非常担心您,但她是对的,您拥有的并非单纯的劣势。”他的目光锐利地落在科洛克涅维失去光泽的眼睛上,却仿佛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您对世界的‘感觉’异常敏锐,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只是需要重新锻炼和掌控。”

接下来的日子,对科洛克涅维而言,像是一场没有喘息空间的重铸。

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在训练场上,年轻的阿尔那毕宫廷侍卫长成为了科洛克涅维的体术导师。训练是艰苦而系统化的。从最基础的呼吸节奏调整、核心力量强化、平衡稳定性训练,到掌握听声辨位引导的闪避步伐、触感感知重心变化的格挡卸力,再到利用杖、棍延伸身体攻击距离的技巧。每一式都精准有效,核心目的是让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护自己,并拥有基础的反击和行动能力。汗水和偶尔的碰撞淤青,成了他白天的常态。

当夜幕降临,灯火点亮阿尔那毕宫殿的回廊和花园,科洛克涅维的另一个“课堂”才真正开始。安特尔安排了宫廷里最富耐心的博物学者为他解惑。她的声音如同清凉的溪水,引导他走入一个触觉、嗅觉、听觉构建的奇妙世界:指尖细细分辨数十种不同质地的布料、矿石,甚至羽毛和昆虫翅膀的微妙触感;闭眼细嗅来自王国各地的香料、泥土、花草乃至精心调制用以辨别的水剂,记录每一种气味图谱;在静谧处聆听水滴坠入不同容器中的回响、风掠过不同材质物体的呜咽、夜行生物的细微动静,尝试描绘出声源的空间位置和运动轨迹。这个过程既要求绝对的专注,又要求近乎贪婪的感知扩展。

在最深的夜里,当身体疲惫不堪,思维却开始清醒时,他会坐在书桌前。阿尔那毕王室聘请的精通盲文的学者库,会用他布满厚茧的手指,执着而温柔地引导科洛克涅维同样粗糙了许多的指尖,去触碰那些在纸张上规则排列的凸点——一个全新的、由指尖感知和塑造的知识与想象世界正在他面前缓缓打开。初时生涩而缓慢,每一个字符都需要反复确认摸索,但这却是连接外界的另一个重要桥梁。

日程安排得密不透风。身体上的操练、感官上的训练、指尖上的学习轮番上阵。几乎没有留给科洛克涅维任何沉溺在自怜情绪中的时间。身体在高强度训练下酸痛,精神在高度集中后疲惫,指尖在持续摸索后甚至有些麻木。每天结束时,他几乎沾枕头就能陷入昏睡。这种“忙”像一场严酷的洗礼,冲刷着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愤怒和绝望。

他偶尔会攥紧那个兔子娃娃,迷茫着远方,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疲惫中体会着一种久违的、身体的活力和思维的运转,以及安特尔话语中蕴含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力量”。

他不再仅仅是黑暗中孤独的困兽,而是在用身体、感官和指尖,艰难却坚定地重新描绘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方式。阿尔那毕的土地,悄然成为了他这场漫长黑夜中新的起点。

苏薇塔为他带来了一根盲杖。

“这不是普通的盲杖,它用了特殊的金属材料,有很好的抗压性;顶端闭合的莲花里藏着一颗土灵石,和你的属性一样哦。”

科洛克涅维眼框有些发热,听着苏薇塔详细地讲解盲杖的功能。她对他太好了,就像对待亲人一样。她太了解他了,而他却连她知之甚少。

“试试。”苏薇塔捏了下他的手,他下意识将灵力注入盲杖。

“它可以强化你的肉体和补充灵力,对你再合适不过了。”

淡黄的灵力缠绕在杖身上,他听到了顶端莲花张开的咔嗒声,随后浓郁的土灵力传遍全身,体力瞬间变的充沛,动作似乎都变得灵敏许多。

“好好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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