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雾像掺了桂花的蜜,把老城区的巷弄浸得又香又软。杨博文拎着个竹篮往巷尾走,里面装着刚烤好的饼干,形状是歪歪扭扭的信箱和猫,边缘还沾着点没抹匀的黄油。
回声信箱旁的“雾中星”已经结了花苞,蓝紫色的花骨朵像藏在绿海里的星星。左奇函正站在梯子上,往信箱顶装一块透明的挡雨板。“上周秋雨打落了好几片叶子,”他低头往下看,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动,“这样就不怕淋湿我们的‘时光陈列柜’了。”
杨博文把饼干放在石台上,仰头看他:“小心点,别摔着。”话音刚落,左奇函脚下的梯子轻轻晃了下,他伸手去扶,却被左奇函一把抓住手腕,顺势从梯子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他面前。“你看,有你扶着就不怕。”他笑着说,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秋阳。
竹篮里的饼干还冒着热气,左奇函拿起块信箱形状的,咬了口,黄油的香气混着桂花的甜漫开来。“比上次烤的曲奇进步了。”他含糊不清地说,嘴角沾了点饼干屑,像偷食的松鼠。
杨博文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的唇角时,左奇函忽然偏过头,在他手背上轻轻啄了下。像有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杨博文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去看信箱——格子架上多了个新物件:是枚用银杏木刻的小牌子,上面刻着“奇文信箱”,旁边还刻了串日期,是他们第一次在这儿撞破彼此投信的那天。
“找木匠铺刻的,”左奇函把木牌挂在信箱把手上,“以后这就是我们专属的信箱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上面贴着张手绘的邮票,画的是两个少年在雾里并肩走,“这是给明年的我们写的信,明年今天,我们一起来拆。”
杨博文接过信封,在背面写下“给一年后的奇文”,塞进信箱最上层的格子。雾渐渐淡了,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下来,在格子架上的物件上跳着舞——同心果的玻璃瓶闪着光,音乐盒的发条露在外面,去年的糖纸被风掀起一角,像在和新烤的饼干打招呼。
“对了,”左奇函忽然从帆布包里拿出个相机,“上周学了拍照,给信箱拍了组照片,洗出来订成了相册。”他翻开相册,第一页是春雾里的信箱,常春藤刚抽芽;最后一页是此刻,蓝紫色花苞在秋阳里鼓着腮帮。“以后每个月都拍一张,凑成四季的故事。”
杨博文忽然发现,他们早已不用靠信箱传信了。那些藏在雾里的心事,早就变成了烤饼干时特意多放的糖、装挡雨板时下意识的搀扶、刻木牌时反复打磨的边角,像这“雾中星”的花苞,不用言说,也知道里面藏着怎样的光。
左奇函拿起块猫咪形状的饼干,举到杨博文嘴边:“明年这时候,花应该开了。”他说,“我们就坐在这儿,吃新烤的饼干,拆今天写的信。”
“好啊。”杨博文咬下饼干,甜香在舌尖漫开。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桂花和黄油的香气,“奇文信箱”的木牌在风里轻轻晃,像在替时光读信。远处的银杏叶簌簌往下落,铺在信箱前的地上,像给他们的故事,铺了条通往未来的金色小路。
左奇函牵起他的手往回走,竹篮里的饼干还在散发着热气。杨博文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回声信箱在秋雾里静静立着,蓝紫色的花苞正悄悄舒展,像在说:有些回声,会穿过四季,在时光里,一直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