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姝，我今晚可能会回来晚一点，你要是困了，就在我那里睡。”信一匆匆对玖姝交代了一句，语气很急。
临走前，他又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
“唉你等会！你要去哪？帮我把这些糖果带给鱼蛋妹……”玖姝追出去几步，想把打包好的糖给他，可信一的身影已经快速消失在小巷里。
“随他去吧……”龙卷风一边整理着被碰乱的剪发工具，一边淡淡地说。
他们似乎都知道信一去做什么了，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玖姝看着龙卷风，又看看信一消失的方向，她带着点小情绪，抱怨道：“你哋喺度孤立我。”
龙卷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妹仔，粤语不好就不要瞎讲啊。”
什么孤立？他们只是不想让她接触这些底层的黑暗与血腥，即使他们自己早已深陷其中，也只想用尽全力，为她隔出一小片相对干净的天地，更好地保护她而已。
“鱼蛋妹那边怎么样了？”龙卷风转移话题道。
“好很多了，燕芬姐一直照看着她。”玖姝说起鱼蛋妹，声音里仍带着难过。
龙卷风心里清楚，城寨的孩子早早就见惯了生老病弱，比旁人接受的会快一些。
可此刻玖姝泛红的眼尾，还是让他喉间发紧。他的手不自觉抬了起来，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肩，却在半空顿了顿，最终只是悄悄攥成拳，把那点安慰的冲动压了回去。
信一那边，和四仔、陈洛军，以及闻讯赶来的十二少巧合的碰上了，四个人直接找上了那个打死鱼蛋妈的男人。
他们堵住了那个家伙，什么话都没多说，直接动了手。
除了信一和十二少，其余人虽然之前不算特别熟络，但此刻却配合默契，将那个渣滓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一架，仿佛打掉了几人之间的隔阂。不打不相识，关系竟在拳头和汗水里突飞猛进地亲近起来。
这不，刚打完没多久，他们就心照不宣地凑到了一张麻将桌上。
麻将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狭小的房间里烟雾……哦不，信一和龙卷风一样，只是叼着烟，并没有点燃。气氛倒是难得的轻松。
陈洛军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真正放松的笑容。他慢慢卸下了长久以来紧绷的心防，开始把这座混乱却又充满人情味的城寨，当成了可以暂时栖身的“家”。
连平日里辛苦攒下、准备用来买身份证的血汗钱，此刻在牌桌上输掉也显得不那么心疼了，因为他似乎在这里，找到了比一张薄薄的身份证更重要的东西——归属。
“信一，以前我们几个里面，就属你抽烟最凶，现在怎么不抽了？”十二少注意到他嘴上那支始终没点燃的烟。
“废话，”信一懒洋洋地摸了一张牌，“我大佬都不抽了，我当然也不抽啦。”
他说得理所当然，像是只是一个忠心小弟对大佬的追随。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是因为玖姝不喜欢烟味，闻到烟味会小声咳嗽。
“对了，”十二少打出一张牌，顺口说道，“我给我妹妹带了点新到的瑞士糖，等会儿你帮我拿给她啊。”
“什么妹妹，”信一立刻皱眉反驳，“说了多少遍了，人家不是你妹妹。”
自从玖姝礼貌性地叫了十二少几声“俊义哥”后，这家伙就单方面认定这是他妹妹了，平时对玖姝各种照顾。
这让信一心里很是不爽——按这逻辑，自己以后岂不是要叫他哥？
“我说是就是啦！”十二少梗着脖子，一脸得意，“改天我还要让Tiger哥给我准备个正式的认妹妹礼呢！”
“喂！你别乱来啊！”信一有点急了，“我大佬……我大佬他也不一定同意的！”情急之下，他把龙卷风搬了出来当挡箭牌。
“他们……说的‘妹妹’是谁啊？”坐在信一下家的陈洛军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他小声问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四仔。
四仔眼皮都没抬，简洁地回答：“是小姝。”
“她……”陈洛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张观音般美丽的脸庞，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好奇，下意识想多问些关于她的事。
“喂。”四仔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开口的话，他抬起眼，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冷静，甚至有点警告的意味，“不要对她产生太多好奇。”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否则，将来陷进去，痛苦不堪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四仔看着陈洛军有些怔愣的表情，补充了更重要的一句：“必要的话，看，都尽量少看她几眼。”
有些美丽，是带着魔力的沼泽，一旦凝视，便会不由自主地沉沦。
若不想让自己的一辈子都陷入那种无法自拔、求而不得的痛苦里，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最初就不要让自己有丝毫沉迷的可能。
陈洛军沉默了，没有再问。牌局又继续了几圈。
“惨了惨了！”信一偶然瞥到墙上的挂钟，猛地跳了起来，“这下死了，你们也不提醒我时间！”他还得赶回去送小姝呢！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外套，嘴上说着“她很难哄的，”嘴角甚至藏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一点没有觉得麻烦的样子，反而很享受这种需要他去“哄”的感觉。
“改天再聚啊！”他匆匆撂下话，整个人神采飞扬地冲了出去。
牌桌上剩下的三人看着他瞬间消失的背影，十二少忍不住啐了一口：“啧，看他那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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