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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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铃的调子刚漫过走廊，江岫白转过楼梯拐角时，正看见方一凡背靠着厕所门板站着，眉头拧得紧紧的——隔间里隐约飘出压抑的抽气声，是林磊儿的动静。

江岫白里面还没出来？

江岫白放轻脚步问。方一凡刚点头，隔间的锁“咔嗒”响了，林磊儿红着眼圈出来，校服袖口还沾着点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散架的手机，指节都泛白。

两人刚要往教室走，楼梯口忽然传来声“磊儿”。季杨杨站在那儿，校服拉链松垮地挂着，手插在裤兜里，语气比刚才软了些

季杨杨磊儿，我就是想来和你道个歉，刚才对不起啊

季杨杨我不知道那个手机对你有这么大意义

可那微微扬着下巴的样子，还是透着股没服软的拽劲。

方一凡立刻炸了

方一凡你什么态度？啊？

方一凡你插着兜抬着下巴你什么态度

方一凡你是认错的态度吗

方一凡咱们不管手机照片什么的，你就说怎么办，我们还要上课呢

季杨杨这样吧，数据我帮你恢复，再赔你一个新的

林磊儿也别过脸，摇了摇头

季杨杨那手机你给我吧，我砸的我来修

他摇头，转身离开

季杨杨我说真的

季杨杨接着说

林磊儿季杨杨同学，我也说真的

林磊儿真的不用了，表哥 上课吧

林磊儿转身对着季杨杨平淡的说出这些话

江岫白轻轻拍了拍林磊儿的后背，又抬眼看向季杨杨，没说什么，只攥住林磊儿冰凉的手腕

江岫白磊儿，跟我来趟心理咨询室，你们班主任那边我打过招呼了

他转向方一凡

江岫白凡凡，你们先回教室，别耽误上课

方一凡还想说什么，被江岫白递过来的眼神按住了。林磊儿没挣开江岫白的手，脚步慢吞吞地跟着走，路过季杨杨身边时，头埋得更低了些。季杨杨插在兜里的手攥了攥，看着两人走远，终究没再出声。

心理咨询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暖黄的灯光漫出来，驱散了走廊里的冷意。江岫白侧身让林磊儿先进去，指着靠窗的沙发椅

江岫白坐这儿吧，软和

林磊儿捏着手机的手还在抖，依言坐下时，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带着阳光晒过的松软感。他刚低下头，就见江岫白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指尖捏着透明糖纸轻轻撕开，橘色的糖块露出来，带着淡淡的甜香。

江岫白张嘴

江岫白的声音放得很柔。

林磊儿下意识抬起头，微张了嘴。糖块被轻轻放在他舌尖，柑橘的甜意瞬间在口腔里散开，带着点微酸，冲淡了刚才的涩味。他含着糖，睫毛颤了颤，眼泪又有点要涌上来，却没像刚才那样掉下来。

林磊儿趴在沙发扶手上，肩膀轻轻耸动，眼泪砸在沙发套上，洇出一小片深色。他没哭出声，只有压抑的抽气声，攥着手机零件的手却始终没松——那几块碎掉的壳子、松动的电池，像是他和妈妈之间仅剩的牵连，碰一下都怕再碎了。

江岫白坐在旁边，递了好几次纸巾，见他只是默默掉泪，心里也跟着发沉。他瞥了眼桌上的电子钟，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真等那时再找人修，这孩子怕是要熬到崩溃。

他轻轻从林磊儿手里拿过那些零件，指尖碰了碰男孩冰凉的手背

江岫白磊儿，信得过我吗？

林磊儿抬头，泪眼朦胧地看他。江岫白笑了笑，没多说，只起身往隔壁的咨询室附属储物间走——刚才那几分钟，他用账户里攒下的一些积分，跟系统兑换了基础电子产品维修技能和一套便携工具。

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个黑色工具箱，打开来，螺丝刀、镊子、细小的接线头摆得整整齐齐。他坐在林磊儿对面的矮凳上，把手机零件摊在铺了软布的桌上，指尖捏着镊子，动作忽然变得格外专注

江岫白我试着修修看，不一定能完全复原，但里面的存储芯片要是没坏，照片和语音应该能导出来

林磊儿猛地止住哭，睫毛上还挂着泪，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江岫白没再说话，只低着头，细小的螺丝刀在他指间灵活转动，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侧脸，把他认真的神情照得很清楚。

大概过了快一节课，咨询室里只有偶尔工具轻碰的细微声响。江岫白直起身时，指尖沾了点灰，他把那部摔得不成样的手机勉强拼回原形，装进透明密封袋里，又拿起桌上另一部银色的旧手机——屏幕亮着，相册里是熟悉的照片，点开语音备忘录，还能听见温柔的女声笑着叫“磊儿”。

他走到沙发边，半蹲下来，把装着旧手机的袋子递过去，又将备用机轻轻放在林磊儿手里

江岫白旧的尽量复原了，你要是想留着，就收起来。这里面的照片和语音都导到这部里了，是我平时备用的，你先拿着用

林磊儿捏着备用机的边缘，机身还带着点江岫白手心的温度。他刚想开口说“多少钱”，就被江岫白轻轻按住了手腕

江岫白不用想着给我钱

江岫白的目光很软，落在他泛红的眼尾

江岫白一部旧手机而已，能帮上你，我很开心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

江岫白磊儿，你妈妈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难过。她留下的东西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上课，考上想去的大学。才是对她最好的念想，对吗？

林磊儿抬头时，正撞见江岫白专注的眼神。他半蹲在那里，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发梢镀了层浅金，侧脸的线条在暖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心里那股又酸又热的滋味忽然涌得更凶，不是刚才的崩溃，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裹住了，堵在喉咙口，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掉下来，砸在江岫白递过来的纸巾上。

林磊儿点头时，眼泪还在往下掉，却没了刚才的哽咽。江岫白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倾身，轻轻抱了他一下。手臂环着少年单薄的肩膀，能感觉到他起初的僵硬，后来慢慢放松下来，额头抵在自己肩头，闷闷地蹭了蹭。

等他肩头不再发抖，江岫白才松开手，抽了张干净纸巾帮他擦了擦脸颊

江岫白去洗把脸吧，眼睛肿着回教室，同学该担心了

他领着林磊儿去了办公室角落的洗手间，拧开温水递过毛巾。林磊儿对着镜子擦脸，指尖碰了碰泛红的眼尾，抬头时看见江岫白靠在门框上等着，手里还拿着那部装着妈妈声音的备用机，心里又软又暖。

等眼睛的红肿消了些，江岫白才拍了拍他后背

江岫白走吧，我送你回教室。下午有不懂的题，或者心里还不舒服，随时来找我

林磊儿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点点头，声音还有点哑，却清晰多了

林磊儿谢谢你，岫白哥

江岫白笑了笑，看着他走进教学楼，才转身往咨询室走。走廊里的风带着阳光的味道，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几颗水果糖，指尖还留着刚才修手机时沾到的细微划痕，却觉得心里格外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