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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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岫白想起方才球场上季杨杨运球时手腕不太自然的弧度，猜是碰伤了，便绕去医务室拿了瓶云南白药。学生食堂就在教学楼旁，他刚走到门口，就见靠窗的桌旁围了几个人——黄芷陶正半蹲在那，手里捏着瓶喷雾，低头给季杨杨的手背喷药，动作轻得很。

季杨杨没看她，视线不知飘在哪，直到手背传来微凉的触感，才微微蹙了下眉，没躲。

季杨杨眼角余光忽然扫到门口，抬眼就撞见江岫白。他手里捏着瓶云南白药，瓶身的白字在灯光下很显眼。季杨杨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了被黄芷陶喷药的手，差点带翻桌上的餐盘，下意识就想站起来往门口走，嘴里还没来得及出声——

江岫白却垂了垂眼，没看他，只朝林磊儿的方向走了两步。林磊儿察觉到动静抬头，就见江岫白把手里的云南白药放在他手边，声音很轻

江岫白刚摔的时候手心擦破了吧？这个喷着消炎

说完没多留，转身就出了食堂。门口的风灌进来，掀了掀他的衣角。

季杨杨僵在原地，刚抬起的脚落回地上，手背还留着喷雾的凉意，却没刚才那么疼了。他看向林磊儿手边那瓶没开封的云南白药，又瞥了眼门口消失的背影，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季杨杨我手没事了

方一凡“嗤”了声

方一凡刚才享受别人喷药的是谁啊

乔英子赶紧拽了他一把，黄芷陶也愣了愣，把手里的喷雾收了起来。林磊儿拿起江岫白留下的药，指尖碰了碰瓶身，没说话

早早离开的江岫白自然没看到后面的表情包大戏

晚上江岫白正对着电脑整理咨询记录，屏幕角落弹出方一凡发来的消息，点开是几张季杨杨的表情包——是开学季杨杨开豪车来学校被拍到的，还p了文字“你赔得起吗？”头一大一小的颇有些滑稽。江岫白刚想说让方一凡别传播，门就被轻轻敲了两下。

打开门，季杨杨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个没拆的纸袋，路灯的光落在他发梢，比白天少了些桀骜

季杨杨岫白哥

他声音比平时低了点。

江岫白侧身让他进来，顺手递了双拖鞋

江岫白进来坐

语气听着和往常没差，只是递水时，目光在他还贴着创可贴的手背上顿了半秒

季杨杨没坐，站在玄关就开了口

季杨杨我放学路上碰到磊儿了，我跟他好好道了歉，他说手机是你帮着修的，还说不怪我了

提到这个，他松了口气，又赶紧补充

季杨杨食堂那会儿，陶子给我喷药，就是同学帮忙，我跟她真没事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下——这事跟江岫白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解释？可话已出口，看着江岫白垂着眼拿杯子的侧脸，心里莫名发慌，怕他不信，又怕他根本不在意。

江岫白把水杯放在他手里，指尖碰了碰杯壁，才抬眼笑了笑

江岫白我知道

他指了指沙发

江岫白坐吧，站着干什么

季杨杨捏着杯子坐下，暖意在掌心散开，却没驱散心里那点说不清的别扭。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怕的哪是误会，是怕江岫白眼里，自己只是个会闯祸、还得靠别人圆场的小孩。

江岫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江岫白你也没有故意要砸磊儿，而且你刚开始也不知情，后来也是想帮他修好

江岫白虽然那时候你态度让他难以接受，但后来你也意识到了

江岫白所以你没必要自责，好吗？

江岫白挨着沙发边坐下，看季杨杨还皱着眉攥着杯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像是还在纠结下午的事。他抬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季杨杨蹙起的眉峰，顺着那道纹路慢慢抚平。

他声音放得很柔，指尖离开时，指腹还带着点少年额头的温度

江岫白磊儿都原谅你了，你还自责什么

季杨杨被他这一下碰得愣了愣，下意识想往后躲，却又没动。抬眼时正撞见江岫白的笑，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眼底，像融了点星光，比白天在食堂时那双垂着的眼，要柔和得多。

季杨杨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自责，是怕他觉得自己不懂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觉得刚才被碰过的眉心，好像还留着点温软的触感，让他心里那点发慌的别扭，忽然轻了些。

江岫白端着水杯抿了口，听见季杨杨提黄芷陶，淡淡笑了笑

江岫白同学间互相帮忙很正常，不用特意跟我解释这些

季杨杨喉结动了动，刚才压下去的那点别扭又冒了上来，几乎是脱口而出

季杨杨那你下午去食堂，手里拿的云南白药……是给谁的？

问完他就屏住了呼吸，盯着江岫白的眼睛，连自己都觉得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

江岫白确实愣了下，指尖在杯壁上轻轻划了下，才抬眼看他，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件寻常事

江岫白当时看磊儿更需要这个

季杨杨没接话，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却悄悄漫开，他捏了捏沙发扶手，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追问的样子有点傻，却又忍不住想，既然是当时更需要，要是那药是给自己的，会怎么样？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慌忙按了下去。

看他紧张的神情，江岫白没忍心继续让他受折磨

江岫白本来是想给你的

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下换季杨杨无言，但他心里那股郁闷劲儿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季杨杨你明天怎么上班？

江岫白走路吧，环保

季杨杨那我和你一起

江岫白陶子呢？

季杨杨我和她说一声，她可以和乔英子一起走

江岫白点点头，让他自己安排

季杨杨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蹭了蹭，脑子里忽然闪过下午下课的画面——他那会儿实在放心不下林磊儿，绕去心理咨询室，刚走到窗边，就看见江岫白轻轻抱着林磊儿，少年埋在他肩头，背影看着格外依赖。当时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下，闷闷的不舒服。

他抬头看向江岫白，灯光落在对方柔和的侧脸，话没经过脑子就先出口了

季杨杨岫白哥，我能不能……也抱抱你

说完自己都僵了，耳根瞬间发烫，想改口说

季杨杨我就是随便说说

却见江岫白愣了下，随即笑了笑，朝他张开手臂，声音很轻

江岫白当然可以

季杨杨迟疑着靠过去，轻轻环住他的腰。江岫白的怀抱很暖，带着点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很温柔。他把下巴轻轻抵在对方肩上，没说话，就这么静静抱着。

江岫白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安抚刚才的林磊儿一样，只是动作更轻些。怀里的少年身体起初有些紧绷，后来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滴答的声音，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心。

等松开手时，季杨杨耳尖还泛着红，却不像刚才那样局促了。他往后退了半步，看着江岫白，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季杨杨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顿了顿，又赶紧补上一句，语气比平时轻快些

季杨杨早上我在楼下等你

江岫白看着他眼里的光，笑着点头

江岫白好，明天楼下见

季杨杨“嗯”了一声，攥着没拆的纸袋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才轻轻带上门。楼道里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他摸了摸刚才靠过江岫白肩头的地方，心里那点闷闷的不舒服彻底散了，只剩下软乎乎的暖意——原来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