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正文内容]

道具间的门吱呀一声，我闪身进去。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照在角落的铁盒上。那东西像块生锈的疮疤，静静躺在幕布堆里。

指尖碰到盒盖时，指甲缝里钻进几粒灰尘。这盒子比想象中轻，打开后却让我倒抽一口凉气——举报信原件整整齐齐码着，最上面那张还留着钢笔划痕。录音设备旁边躺着个U盘，标签上写着"专场素材"。

耳边突然响起白天杨九郎的话："有人想让你自己知难而退。"

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戏服上的亮片突然晃出个人影。我猛地转身，幕布簌簌抖动。定睛看去，不过是穿堂风掀动了道具箱。

手机震动起来，李思雨的信息跳出来："查到举报账号IP，就在剧场大楼。"

我把铁盒抱在胸前，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响。拜师那天郭德纲说过什么来着？"敢说真话的人，才配站在这个舞台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蹲下身，躲到老式八仙桌底下。木头缝里渗出陈年霉味，混着后台飘来的茶香。

门轴发出熟悉的吱扭声，这次是真的有人进来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杨九郎的声音。他手里攥着几张纸，月光下能看清是运输记录副本。我从幕布后探出身子，发现他今天换了件黑色夹克，袖口沾着新鲜墨迹。

"监控显示你进来四十分钟了。"他把纸页递过来，"运输时间对不上。"

我接过材料，发现每次道具运送都多出个陌生公司名称。字迹新鲜，像是刚打印上去的。

"张鹤伦只是个幌子。"杨九郎蹲下来，用放大镜检查铁盒边缘，"这些伪造手法太专业，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

道具间突然暗了一瞬，顶灯闪烁两下。我们同时抬头，黑暗里他虎口的墨迹格外显眼。我想起白天在休息室，他也是这样伸手探过来，却在半空硬生生收住。

"你看这运输时间。"他指着某行标注，"每次都是专场前三天。有人在系统性地布局。"

远处传来开场锣鼓，震得架子上铜铃叮当作响。杨九郎起身时碰到了我的发丝，两人同时僵住。他喉结动了动，转身把铁盒放回原位。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背后的人。"

我盯着他的背影，想起第一次同台时他递来的快板。那时他说："逗哏讲究个寸劲儿。"可眼下这局，到底是谁在掌握分寸？

离开前他忽然停步，目光扫向消防通道方向。那里黑黢黢的，连月光都照不进去。

后台化妆间亮着暖黄灯光，张鹤伦正往脸上拍粉。他今天穿深蓝唐装，领口别着枚金算盘胸针。听到动静转过身，看见是我时愣了下。

"怎么，要找我算账？"他咧嘴一笑，眼角皱纹挤成扇子，"我这张嘴啊，就爱胡说八道。"

我靠在门框上，想起那些被篡改的专场视频。举报信里每个标点都像刀子，把他写得十恶不赦。可运输记录上的陌生公司，又在暗示着什么。

"女相声演员不行。"他忽然说，"这话我说过。"手指摩挲着算盘珠子，"可你确实行。上周《报菜名》说到第三百道菜，观众都听傻了。"

我望着镜子里他的脸，突然发现那双眼睛里藏着疲惫。就像后台捡到的烟头，明明灭灭之间透着心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李思雨发来新消息："匿名邮件发送者定位在......"

没等看完，张鹤伦突然开口："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问得突兀，我一时语塞。他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个牛皮纸袋，里面厚厚一沓全是演出记录。每场专场的时间、地点、观众反馈，工整得像个账房先生。

"有人拿我当枪使。"他声音低沉，"可我不知道打的是谁。"

道具间的铁盒突然变得烫手。运输记录上的陌生公司、伪造的举报材料、幕后操纵的手，一切都在指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前台传来报幕声："下面请欣赏张鹤伦、郎鹤炎带来的《论捧逗》。"

他站起身，唐装下摆扫过化妆台。我看着他走向舞台的身影，想起拜师那天郭德纲说的话："台上无大小，台下立规矩。"

手机再次震动，李思雨的消息终于加载完全："匿名邮件发送者定位在德云社顶楼。"

我抬头望向控制室方向，那里黑灯瞎火的。手指悬在录音键上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远处传来张鹤伦标志性的开场白：

"嘿嘿，各位爷们儿......"

拇指按下录音键的瞬间，收录的却是另一段陌生对话：

"计划有变......她已经发现了铁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