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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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左航带着人再次跑了一遍发现尸块的地点，试图寻找可能被遗漏的目击者或者监控。一无所获。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局里，已是华灯初上。经过法医中心楼下时，他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某个窗户还亮着灯。
鬼使神差地，左航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拐进了法医中心大楼。
实验室里，邓佳鑫果然还在。
他没穿白大褂，只穿着简单的毛衣和长裤，戴着眼镜，正聚精会神地对着显微镜观察着什么，旁边的台子上摆满了各种证物袋和仪器。
左航敲了敲开着的门。
邓佳鑫抬起头，看到是他，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很快低下头继续调整显微镜焦距，语气平淡：“左队？有事？报告应该都发过去了。”
“看看进展。”左航走进来，实验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混合着邓佳鑫身上一丝若有似无的、干净的洗衣液清香。
“老样子。油脂成分分析更细了，可以锁定几个常见的品牌和适用机械类型。蓝色塑料颗粒的聚合物结构也分析出来了，比较偏门，常用于一些特定模具的注塑环节。”邓佳鑫语速依然很快，但却带着一丝熬夜后的疲惫，“但这些都只是缩小了行业范围，没法精准定位到某个人或者某辆车。剩下的，得靠你们排查。”
他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甚至有点焦躁。
显然，技术的极限让他也感受到了压力。
左航走到他旁边，目光扫过桌上那些贴着标签的证物袋，里面是各种细微的、常人根本不会注意的东西：泥土、纤维、颗粒物……眼前这个人，就是在这些微小世界里寻找真相的猎手。
“受害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呢？有结果吗？”左航问。这是他之前特别关注的一点，搏斗中很可能留下凶手的皮肤组织或衣物纤维。
邓佳鑫终于再次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向左航的眼神里多了点别的意味：“提取到了极微量的皮屑组织，DNA测序正在进行，但量太少，污染风险高，结果出来需要时间，而且不一定能成功比对。至于纤维……”他顿了顿，“很普通，最常见的棉纺品，没什么价值。”
左航沉默了一下。
这确实不是好消息。
“死者胃内容物呢？”他又问，试图寻找受害者最后的行动轨迹。
“初步看，死亡前最后一餐进食的是面条和一些蔬菜，消化程度大概在进食后三到四小时。更详细的分析明天能出来。”邓佳鑫回答得很干脆。
二人一时无话。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左队，”邓佳鑫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那边……一点方向都没有吗？”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社会关系排查，仇杀、情杀、财杀……这些常规途径？”
他这话问得有点直接，甚至带点质疑的意味，仿佛在说：你们不能只等着技术给出答案。
左航看向他。
邓佳鑫的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格外清亮，此刻正坦诚地、甚至带着点探究地看着他。
“在查。”左航言简意赅，“但无名尸，难度很大。所有常规途径都在进行，但目前没有突破口。”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物证线索很重要，至少给了我们一个不是漫无目的撒网的方向。”
这话算是认可，但也点明了现状。
光靠物证不够。
邓佳鑫似乎听懂了，他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转头又看向显微镜的目镜，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固执。
左航看着他专注的侧影，忽然觉得，这位看起来有些骄傲和直接的法医，内心或许也憋着一股劲，一种想要用自己的技术撕破迷雾、却暂时受阻的迫切。
他们一个在宏观世界搜寻逻辑链，一个在微观世界捕捉蛛丝马迹，看似路径不同，目标却是一致的。
“很晚了，”左航开口，声音比平时缓和了些，“邓法医也早点休息。有新的发现，随时沟通。”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邓佳鑫在他离开后，才缓缓从显微镜前抬起头，望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几秒后，他摇摇头，重新埋首于那片微观世界。
夜更深了。
雾城的迷雾之外，真相依旧被层层包裹。
但某种基于专业角度的、微妙的理解，似乎在刚才那短暂的、算不上愉快的交流中，悄然滋生了一点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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