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晓棠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堆上烤的蚂蚱，一边是厉家亲戚们日益复杂的眼神（混合着恐惧、忌惮、好奇以及一丝隐秘的期待），一边是厉星辰那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审视。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系统ZZ那断断续续传递出的信息——似乎激怒他人、引发强烈情绪波动，反而能帮助它收集能量？

这算什么？以毒攻毒？还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得更深？

她开始有意识地、小心翼翼地观察厉星辰。她发现，在一些看似不经意的场合，当她内心吐槽某个亲戚或客人，并成功引起对方明显的情绪波动（比如尴尬、愤怒、惊慌）后，厉星辰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或者端起茶杯时嘴角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都隐隐透露出一种……满意？

这个发现让她脊背发凉。她好像真的成了他手里一件特殊的工具，用来敲打、试探，甚至……惩戒？

这种认知让她压力巨大，连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宁，生怕自己梦里吐槽两句，第二天整个厉宅都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就在这种高度紧张和焦虑中，某天深夜，她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满头冷汗地坐起来，下意识地在心里呼唤那个不靠谱的系统：

【ZZ！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精神崩溃了！】

【还有，收集能量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觉得厉星辰好像也在利用这点？】

【你给个准话行不行？！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她本来没指望能得到回应，毕竟ZZ的信号时有时无，弱得可怜。

然而，这一次，脑海里的回应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急促？

【警告！检测到宿主精神波动剧烈……滋……】

【系统稳定性……持续下降……能量汲取……异常加速……】

【尝试启动……紧急临时补丁程序……以稳定核心功能……滋……】

【补丁加载中……10%……50%……】

【可能会引起……短暂功能波动……宿主请……做好准备……】

林晓棠：“！！！”

补丁？功能波动？做好准备？

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就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轻响，像是老式电视机换台时的雪花噪音，短暂而又尖锐。随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这就……打上补丁了？】 她有点懵，试探着在心里想，【现在能正常点了吗？心声泄露关掉了？】

没有回应。

她等了一会儿，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难道补丁生效了？她狂喜地又试了一次，故意在心里大声想：【测试测试！一二三！有人能听到吗？】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成功了？！】 林晓棠简直要喜极而泣，【老天爷！我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当人形弹幕机了！】

她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感觉压在心口几个月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她甚至开始规划第二天要怎么“正常”地面对厉星辰和其他人，是继续装傻充愣，还是趁机提出离开？

然而，乐极生悲这个词，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第二天早上，她怀着一种近乎重生的喜悦（虽然依旧忐忑），跟着钱管家去餐厅吃早饭。厉星辰已经坐在主位上看财经报纸了，苏柔也在，安静地小口喝着牛奶。

林晓棠尽量自然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让我安安静静吃个饭……”

她拿起一片吐司，正准备抹果酱，一个清晰的、带着她特有语气的女声，突然在安静的餐厅里响了起来，音量……大概相当于正常人小声自言自语的大小：

【今天这吐司烤得有点过火了，边儿都焦了，厨房是不是换人了？】

林晓棠手一抖，果酱刀差点掉在盘子上。

厉星辰翻报纸的动作顿住了。

苏柔喝牛奶的动作停住了。

旁边侍立的佣人身体僵住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林晓棠。

林晓棠的脸瞬间爆红，心脏骤停！不是打了补丁了吗？！怎么还能听见？！而且这音量……怎么好像还变大了点？！以前不是只有离得近的人才能隐约听见吗？！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是我说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怎么解释？

厉星辰放下报纸，目光深邃地看向她，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问：你又开始了？

【完了完了！补丁失效了！不对，是补丁出bug了！】 林晓棠在心里哀嚎。

结果，那个女声再次响起，这次音量似乎比刚才又大了一点，而且……带着点空旷的回音？仿佛在稍微大一点的房间里说话：

【ZZ你个杀千刀的！打的什么破补丁！还不如不打呢！这下更丢人了！】

这带着回音的吐槽在餐厅里回荡，效果堪比加了混响特效。

苏柔吓得手里的牛奶杯都晃了一下。佣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厉星辰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似乎也对这突如其来的“音量调节”和“混响模式”感到一丝意外。

林晓棠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面前的盘子里。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在心里命令自己：“别想了！什么都别想！放空！放空！像和尚打坐一样！”

她努力了很久，餐厅里终于恢复了寂静。她偷偷松了口气，以为控制住了。

然而，当她看到厉星辰拿起咖啡杯，杯沿上又沾了一点点（可能是牛奶）的白色痕迹时，那个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思维又活跃了起来：

【咦？他杯子上怎么又有东西？这次是牛奶？他喝牛奶咖啡？口味还挺……复古？】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

那个女声又来了！但这次，音量骤然变小了！变得像蚊子哼哼一样，细若游丝，得竖起耳朵才能勉强听清：

（微弱如耳语）【……口味还挺……复古？】

厉星辰端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他微微侧头，似乎是在仔细倾听，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这音量变化也太随机了。

林晓棠要疯了！这什么破补丁！时大时小，还带混响！这是修复吗？这是升级成了“随机音量+特效版”的社死体验吧？！

一顿早饭吃得如同上刑。林晓棠的心声时而清晰洪亮（吐槽果酱太甜），时而微弱难辨（评价煎蛋火候），偶尔还夹杂着一点回音（抱怨椅子太硬），把整个餐厅的气氛搞得诡异无比。

厉星辰全程没再说什么，但林晓棠能感觉到，他观察她的频率更高了，眼神里的探究也更深了。显然，这种“功能波动”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早饭后，厉星辰要去公司。林晓棠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走向车库。钱管家一如既往地沉默陪同。

走到车库门口，看着那辆线条流畅、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林晓棠想起自己穿着这身行动不便的裙子挤后座的悲惨经历，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又要坐这个闷罐子车……后排空间看着大，其实腿根本伸不开，还不如打车舒服呢……】

这一次，她的心声是以一种……正常的、不大不小的音量出现的，没有回音。

走在前面的厉星辰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但对旁边的钱管家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今天开那辆SUV。”

钱管家微微一怔，随即躬身：“是，少爷。”

林晓棠愣住了。

他……他听到了？而且……还采纳了？！虽然可能只是巧合？

她看着厉星辰走向另一辆更宽敞的越野车的背影，心里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寒意。

这个补丁，似乎让她的“心声”变得更不可预测，也更……容易被“利用”了。

厉星辰拉开车门，在上车前，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林晓棠打了个冷颤。

他好像……正在逐渐摸清这把“武器”的新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