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

孕三十八周零三天的凌晨，宫缩像潮水般涌来时带着不容错认的规律性。郭文韬在黑暗中睁开眼，发现蒲熠星已经坐起身，手紧紧握着宫缩计时器。

"这次是真的。"蒲熠星的声音哑得厉害，手指在屏幕上颤抖着按下开始键，"间隔六分钟，持续四十五秒。"

车灯划破凌晨的黑暗，蒲熠星把车开得极稳，连红灯前的刹车都轻柔得像羽毛落下。郭文韬攥着安全带，指甲陷进掌心，每一次宫缩都让他咬紧下唇。

"疼就掐我。"蒲熠星把右手递过来，手腕上还戴着那枚"爸爸"手环，"别咬自己。"

产房的灯光白得刺眼。蒲熠星穿着消毒服跪在产床前，额头抵着郭文韬汗湿的手背。当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时，他的脸色比病人还要苍白。

"胎心下降了。"医生快速调整着监护设备，"需要侧卧吸氧。"

蒲熠星的手突然抖得厉害，他慌乱地翻找待产包，拿出那支星空日记本："呼吸，文韬，像我们练习的那样..."他的声音破碎不成调，"吸气——呼气——"

郭文韬在剧痛中睁开眼，看见那人通红的眼眶和死死咬住的下唇。恍惚间像是回到分手的雨夜，蒲熠星也是这样跪在床前，求他不要离开。

"出去..."郭文韬突然别开脸，"你出去..."

蒲熠星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按摩的姿势。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家属先出去吧。"护士轻声说，"等开全指再进来。"

产房门关上的瞬间，郭文韬看见蒲熠星最后的表情——像是被夺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剧烈的疼痛裹挟着回忆涌来，他想起无数个独自等待的夜晚，想起发烧时无人接听的电话，想起周年纪念日凉透的晚餐。

"宝宝心率恢复了。"医生的声音拉回思绪，"但是产程进展慢，需要考虑催产素。"

针尖刺入皮肤的疼痛微不足道。郭文韬盯着天花板的灯影，听见门外隐约传来压抑的呜咽。那声音很轻，却比任何哭喊都让人心碎。

晨光透过百叶窗时，宫口终于开全。蒲熠星被允许重新进来时，消毒服上沾着咖啡渍，眼睛肿得像是哭了一夜。

"对不起..."他跪在产床前，手指小心翼翼避开输液管，"我不该..."

郭文韬在阵痛中抓住他的衣领，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你...混蛋..."

"我是混蛋。"蒲熠星任由他抓着，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最后的产程像一场漫长的战争。蒲熠星的手臂始终垫在郭文韬腰后，被掐出深深的红痕也不曾移动分毫。当第一声啼哭响起时，他整个人瘫跪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助产士抱着襁褓走近时，蒲熠星突然崩溃般伏在产床边缘。他的肩膀剧烈颤抖，哭声压抑得像受伤的野兽。

"看看宝宝？"护士轻声问。

蒲熠星抬起头，通红的眼睛却只看着郭文韬："疼不疼？还疼不疼？"他的手指轻抚过对方汗湿的额发，"以后不会让你疼了..."

晨光彻底照亮产房时，蒲熠星终于颤抖着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他的动作笨拙得可笑，却异常小心，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小月亮..."他哽咽着轻唤，指尖轻轻碰触婴儿的脸颊，"我是爸爸..."

郭文韬疲惫地闭上眼，感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眉心。咸涩的泪水混着雪松香气，落在两人依然紧扣的手指上。

窗外，朝阳终于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