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鹤是在一阵熟悉的、带着冷冽气息的温暖怀抱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所有混乱、疼痛、屈辱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清晰得令人窒息。他没有立刻睁眼，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炸毛挣扎或口出恶言，只是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又彻底放松下来，仿佛依旧沉睡。
但南桁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他醒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和……浓重的悔意：“鹤儿……醒了？还……疼不疼？”
上官鹤没有回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他静静地躺着，睁着眼，目光空洞地望着床帐内昏暗的顶棚，仿佛没有听到。
南桁的心沉了下去。他宁愿上官鹤像上次那样踹他骂他，甚至拔剑相向，也好过现在这样……彻底的、冰冷的沉默。这种沉默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想去看上官鹤的表情，却被对方偏头避开。那拒绝的姿态如此明显，如此决绝。
南桁喉咙发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收紧了手臂，将人更紧地圈进怀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鹤儿……对不起……昨晚是我混蛋……是我失控了……你……”
“放开。”上官鹤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冷得像冰，打断了他所有未尽的道歉和解释。
南桁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抱得更紧，却在触及上官鹤那毫无温度的眼神时，如同被烫到一般，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松开了手臂。
上官鹤立刻坐起身，扯过散落在一旁的、早已皱巴巴的寝衣披上，背对着南桁，开始沉默地穿衣。他的动作有些迟缓，每一下牵动似乎都带来了不适，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南桁看着他苍白脆弱的背影，看着他脖颈和手腕上那些自己留下的、堪称狰狞的痕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伸出手，想去碰碰他，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被上官鹤一个细微的躲闪动作定在了原地。
那只手就那样尴尬地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鹤儿……”南桁的声音干涩无比，“我……”
“大当家若无事，便请回吧。”上官鹤系好最后一根衣带，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桃花眼里像是结了一层冰，疏离得可怕，“帮务繁忙，属下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一声“大当家”，一声“属下”，像是最锋利的冰锥，将两人之间那点好不容易滋生的、不为外人所知的亲密，彻底割裂开来，划清了泾渭分明的界限。
南桁看着他那双冰冷陌生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伤到他了。
从这一天起，残江月上下都察觉到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他们那位总是笑意盈盈、甚至偶尔敢和大当家插科打诨的二当家上官鹤，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依旧处理帮务，条理清晰，效率甚至更高。但他再也不笑了，那双总是流转着光彩的桃花眼变得沉寂而冷漠。最重要的是，他对大当家离十六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嬉笑怒骂，不再是默契无间，而是彻头彻尾的、公事公办的疏离和……无视。不再是嬉笑怒骂，不再是默契无间，而是彻头彻尾的、公事公办的疏离和……无视。
议事时，南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恍若未觉，只专注于手中的卷宗。南桁开口询问他的意见，他回答得简洁客观，眼神却从不与南桁交汇。南桁偶尔试图像过去那样，将他爱吃的东西推到他面前，他会面无表情地推开，或者直接置之不理。
甚至有一次，南桁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意识地想替他拂去肩头落的一片树叶，上官鹤却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避如蛇蝎，眼神里的厌恶和冰冷几乎不加掩饰。
整个议事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富贵挠着头，一脸困惑地小声嘀咕：“二当家这是……吃错药了？敢给大当家甩脸子了？”
啊龙皱着眉头，扯了扯啊虎的袖子，用眼神询问。
啊虎则摸着下巴，看看面沉似水、眼底却藏着狼狈和痛色的大当家，又看看冷若冰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二当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精光——这事儿，绝对不简单！绝不仅仅是上下级闹矛盾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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