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官鹤从将军府归来,残江月的气氛便陷入一种微妙的粘稠之中。南桁心头的巨石虽因上官鹤的平安归来而稍落,但楚归鸿留下的阴影与那未曾言明的“主动亲吻”,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理智,催生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恐慌。
这份恐慌并未表现为疾言厉色,反而化作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孔不入的“好”。
上官鹤内力尽复,甚至更胜往昔,本该承担更多帮务。然而,南桁却以“身体初愈,需好生将养”为由,将绝大部分外勤与棘手任务都派给了阿龙与阿虎。他自己则几乎寸步不离地坐镇据点,美其名曰处理文书,实则目光十有八九都黏在上官鹤身上。
“老大!”阿虎又一次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将任务卷宗拍在桌上,忍不住抱怨,“北郊那伙马贼,我跟阿龙跑断腿才摸清窝点!这种活儿以前不都是二当家……呃……”他话没说完,就在南桁冷淡的瞥视下消了音,只得小声嘟囔,“……您还能偏心得再明显点么?”
上官鹤正歪在旁边的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话本子,闻言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仅没帮腔,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显然乐享其成。
南桁收回目光,看向上官鹤时,眼神不自觉便柔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恋。他甚至寻了个由头,将宫里一位 老御厨重金请来,每日变着花样只为上官鹤一人调理膳食。汤盅药膳,精致点心,流水般送入上官鹤房中。
阿龙看着那一道道明显出自宫廷手艺的菜肴,眉头越皱越紧。他心思比阿虎细腻,第一次对这位神秘大当家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能轻易请动御厨,哪怕只是退休的,也绝非普通江湖势力首领所能为。老大……究竟是谁?
阿虎则没想那么多,只是咂咂嘴,撞了撞阿龙的胳膊,低声道:“瞅见没?老大这哪儿是养兄弟,这简直是供祖宗!我看他是怕二当家翅膀硬了,跟人跑了!”他这话虽糙,却歪打正着地戳中了南桁最深的心事。
就连处理最简单的帮内账目,南桁也舍不得让上官鹤劳累。某日,他让上官鹤核对一下这个月的开支,上官鹤嘴上应着,结果南桁出门办件事回来,发现那账本还摊开在最初几页,而上官鹤本人早已伏在案上,呼吸均匀,睡得正沉。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恬静的侧脸上,长睫投下浅浅的阴影。
南桁站在门口,看了许久。心中的醋意和不安奇异地被这画面抚平了片刻。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极其小心地将人打横抱起。上官鹤咕哝了一声,下意识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并未醒来。南桁将他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回案前,就着夕阳的余晖,拿起朱笔,默默地接替上官鹤,将剩下的账目一一核算清楚。
然而,这种“好”渐渐变了味,演化成了令人窒息的管控。
上官鹤内力恢复后,偶尔也需要外出处理一些必要的交际或采买。每逢此时,南桁虽不明着阻止,却必定亲自跟随。即便实在脱不开身,也会派上十多名残江月的好手,明里暗里“保护”,实则是监视。那些身影如影随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刻将上官鹤置于视线中心。
一开始,上官鹤只当南桁是惊弓之鸟,担心楚归鸿事件重演,虽觉不便,也勉强忍耐了。但次数一多,他便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本是天地间最自由的鹤,如今却像是被无形丝线牵绊住了翅膀,去哪都有一群“影子”跟着,憋屈得很。
“老大,真不用这么多人跟着我。”他几次三番向南桁抱怨,“我现在内力恢复了,等闲人近不了身。再说,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这样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重要囚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