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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铁窗之下暗交锋

药香长安

差役的手如同铁钳,狠狠攥住夏柠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痛得蹙紧了眉头。那年轻官吏脸上带着倨傲的冷笑,仿佛逮到了什么重要的猎物。

“光天化日,尔等岂敢无故拿人?!”夏柠强忍疼痛,厉声喝问,目光却飞快地扫向不远处那两名裴府护卫。

那两人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京兆府的人。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快步上前,挡在夏柠与差役之间,沉声道:“这位差爷,敢问何事拿人?此女乃大理寺裴大人关照之人,是否有所误会?”

他刻意抬出裴衍的名号,试图施压。

那年轻官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又被一股更盛的官威取代,他冷哼一声:“误会?此女昨日在光顺门外喧哗宫禁,妄议朝政,惊扰圣听!此乃京兆府分内之责,拿她问话,有何不可?莫说是裴大人关照,便是裴大人亲自在此,也需按律办事!带走!”

他竟丝毫不给裴衍面子!

两名护卫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却也不敢公然阻拦京兆府办案,只能眼睁睁看着差役将夏柠粗暴地推搡着带走。

夏柠的心沉到了谷底。京兆府……孙常侍刚走,京兆府的人就如此“恰好”地出现,态度还如此强硬!这绝非巧合!是孙常侍?还是宫中其他势力,要借此将她彻底摁死?

她被押解着穿过街市,引来无数惊疑的目光,最终被带入京兆府衙门侧院一间阴冷的班房之中。

“在此候着!府尹大人稍后便来问话!”那年轻官吏将她狠狠推入房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并从外落锁。

房间狭小,只有一桌一椅,墙上开着一扇极小的铁窗,透入些许惨淡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夏柠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手臂被攥处传来阵阵钝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考着对策。

京兆府尹……会是谁?会如何审问她?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单纯追究她昨日宫门喊冤的“罪过”,还是想借此逼问出更多东西?比如……她与那神秘老者的接触?或是她手中可能掌握的线索?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开锁的声响。

门被推开,进来的并非预想中的京兆府尹,而是一个穿着深绿色官袍、面容精瘦、目光锐利如鹰的中年官员。他的官袍补子上绣着獬豸,这是御史台的人!

御史台?他们怎么会插手京兆府的案子?

那御史目光冰冷地扫过夏柠,并未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站着,声音平板无波:“你便是昨日在光顺门外喧哗的民女宁夏?”

“是。”夏柠抬起头,不卑不亢。

“你自称夏青临之女,要为父鸣冤?”御史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家父蒙受不白之冤,民女身为人子,岂能坐视?”夏柠迎着他的目光。

“哦?”御史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夏青临谋害宫妃,罪证确凿,陛下亲定铁案。你为其喊冤,是质疑圣裁,还是……另有所图?”

这话极其刁钻恶毒,直接将“质疑皇帝”的帽子扣了下来!

夏柠心头一凛,立刻道:“民女不敢!民女只是……只是思念亡父,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惊扰宫禁,自知有罪,甘受责罚。但绝无质疑圣意之心!”

她迅速将“喊冤”的性质弱化为“思父情切”、“口不择言”,承认“惊扰宫禁”的小过,却绝口不再提“蒙冤”二字,巧妙避开了最致命的指控。

那御史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反应如此迅捷。他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本官听闻,你昨日并非独自在光顺门外。似乎……还有人接应于你?”

夏柠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果然问到了这个!是在试探她与那神秘老者的关系?

“接应?”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民女孤身一人前往,并不识得旁人。昨日在场诸位官差与过往大人皆可作证。”

“是么?”御史逼近一步,目光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内心,“有人看见,你与一形迹可疑之人暗中接触,窃窃私语。此人现在何处?”

他在诈她!夏柠瞬间断定。荒祠之事,对方未必清楚细节,更可能是在用惯常的审讯手法施加压力!

“大人明鉴!”夏柠立刻露出惶恐之色,连连摇头,“民女昨日跪求宫门,心中惶恐万分,四周皆是陌生官爷,何曾与什么可疑之人接触?定是有人看错了,或是……或是有人欲陷害民女!”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陷害”,暗示自己才是受害者。

御史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班房内的空气凝固如铁。

良久,他忽然冷哼一声:“巧言令色!你昨日口口声声提及你父亲留有‘手札’,欲献于贵妃。手札现在何处?内容为何?”

终于问到核心了!对方果然对“手札”极为在意!

夏柠心中冷笑,面上却更加恭顺:“回大人,那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手札,只是家父平日行医的一些寻常心得杂记。民女昨日情急之下,夸大其词,只为求得一线觐见之机,实则……并无可根治娘娘宿疾之奇方。手札……手札已在颠沛流离中散佚了。”她再次将“手札”的重要性贬低,并推说已经遗失。

“散佚了?”御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如此巧合?夏柠,本官奉劝你老实交代!那手札之中,是否记载了某些……不该记载的东西?譬如,某些宫廷禁药的制法?或是……某些宫闱秘辛?!”

图穷匕见!他们真正在意的,是父亲可能留下的、涉及禁药或宫廷阴私的记录!

夏柠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被冤枉的急切和委屈:“大人!绝无此事!家父一生恪守医道,谨守本分,岂会记录那等骇人之物?那手札确已遗失,民女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她赌咒发誓,将一个被逼到绝境、百口莫辩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到极致。

那御史眉头紧锁,显然对她的回答极不满意,却又似乎抓不到实质的把柄。他再次沉默下来,冰冷的眼神在夏柠脸上来回逡巡,仿佛在寻找一丝一毫的破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班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低低的交谈声。

“……裴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是方才那年轻官吏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和惊讶。

“京兆府拿了我关照的人,裴某自然要来过问一二。”一个清冷平直的声音响起,如同冰泉击石,穿透门板。

是裴衍!他来了!

夏柠的心猛地一跳,不知是喜是忧。

那御史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显然没料到裴衍会来得如此之快。

班房门被推开,裴衍那挺拔冷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靛青色官袍,目光扫过房内,在那御史脸上停留一瞬,最后落在夏柠身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裴大人。”那御史拱手行礼,语气却并不如何热络,“此女涉嫌惊扰宫禁,下官正在问话。”

裴衍微微颔首,语气平淡:“问出结果了?”

“此女巧言狡辩,语多不实。”御史冷声道。

裴衍目光转向夏柠:“你昨日宫门陈情,所为者何?”

又来了!同样的问话,同样的审视!

夏柠深吸一口气,将方才对御史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强调思父心切,口不择言,并再次“请罪”。

裴衍静静听着,未置可否。待她说完,他才看向那御史,淡淡道:“依律,宫门外陈情喧哗,该当何罪?”

御史一怔,答道:“轻则杖责,重则徒半年。”

“她可曾冲击宫门?可曾辱骂官吏?可曾散布悖逆之言?”裴衍又问。

“这……据报,并未。”御史语气有些勉强。

“既如此,情有可原,罪不至徒。”裴衍语气平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念其初犯,略施薄惩即可。人,我带回大理寺另行训诫。”

他竟是要直接将她带走!以大理寺的名义,压下了京兆府甚至可能是御史台的案子!

那御史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裴大人!此案……”

“此案若有疑问,可备文移牒至大理寺。”裴衍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裴某自会查问清楚。莫非御史台信不过大理寺办案?”

这话分量极重!那御史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坚持,只得咬牙道:“下官不敢。”

裴衍不再多言,目光转向夏柠:“走吧。”

夏柠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低眉顺眼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班房。

走出京兆府衙门,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眼花。那两名裴府护卫立刻迎了上来,神色紧张。

裴衍脚步未停,径直向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夏柠默默跟在后面,心中疑窦丛生。

他为何要保她?是为了继续他的“观察”和“利用”?还是……他与京兆府、御史台并非一路人?

就在她心思急转之际,走在前面的裴衍,忽然头也未回地、用一种极低却清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语速极快,仿佛只是随口一言,却让夏柠浑身血液骤然冻结!

他说——

“骆七爷性子急,冷宫废井的守卫,今夜子时换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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