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污浊的泥水没过膝盖，冰冷刺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腐烂的秽物、不知名的虫豸在黏腻的淤泥中蠕动，不时擦过夏柠的手脚，激起一阵阵生理性的战栗。
她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在狭窄得仅容一人匍匐的排水暗渠中，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每一次挪动，都异常艰难，淤泥仿佛拥有生命，死死拖拽着她的身体。湿透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沉重冰冷，带走她体内仅存的热量。
身后，隐约传来追兵在河岸边的呼喝和马匹的嘶鸣，声音被厚重的泥土和曲折的渠壁阻隔，显得遥远而模糊，却如同催命的鼓点，不断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大口喘息，只能拼命向前，向前！
黑暗剥夺了视觉，却放大了其他感官。耳朵里充斥着污水流淌的汩汩声、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鼻腔里是浓烈到极致的、混合着粪便、腐烂物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恶臭，几乎要将她的意识熏得涣散。
她只能凭借触觉，用手摸索着前方冰冷湿滑的石壁，用身体感受着水流的微弱方向，判断着前进的路径。渠壁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尖锐的碎石，她的手掌和膝盖早已被磨破，火辣辣地疼痛，混合着污水的浸泡，带来钻心的刺痛。
不知爬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体力在飞速流逝，寒冷和缺氧让她头晕目眩，意识开始模糊。好几次，她几乎要瘫软在冰冷的污水中，就此放弃。
但每当这时，怀中那硬物硌在胸口的触感，便会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那是牵机毒药的证据！是父亲蒙冤的线索！是骆七爷用生命为她争取的机会！
她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活下去……带着证据……活下去……”她一遍遍在心中嘶吼，用意志支撑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机械地重复着爬行的动作。
终于，在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的光！
是出口！
希望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精神一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加快速度向那光亮爬去！
光线越来越亮，空气也逐渐变得流通起来，虽然依旧带着污水的腥臭，却不再那么令人窒息。水流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少许。
近了！更近了！
她甚至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不同于城内喧嚣的声响——是风声？是虫鸣？还是……流水声？
终于，她的手指触摸到了出口处冰冷粗糙的铁栅栏！光线正是从栅栏的缝隙中透入！
到了！她终于爬到了暗渠的出口！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出口被一道坚固的铁栅栏封死，栅栏的缝隙狭窄，根本不足以让人通过。
夏柠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要功亏一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凑近栅栏，向外望去。外面似乎是一条更宽阔的河道，河水浑浊，两岸杂草丛生，远处是起伏的土坡和稀疏的树林。这里已经是长安城外了！
她仔细观察栅栏的结构。栅栏是用粗铁条焊接而成，深深嵌入渠壁的石缝中，看起来十分牢固。但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靠近水底的部分，似乎有一些铁条已经锈蚀严重。
水底！
夏柠心中一动。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头埋入污浊的水中，向下摸索。果然！在水面之下约半尺深的地方，有几根铁条因为长期浸泡，锈蚀断裂，形成了一个勉强可以容人钻过的缺口！
太好了！
她不再犹豫，再次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入冰冷恶臭的水中，从那狭窄的缺口处奋力向外钻去！铁条的断口刮破了她的衣衫和皮肤，带来一阵刺痛，但她顾不得许多，拼命扭动身体！
“哗啦！”
她终于成功钻出了暗渠，落入外面相对清澈一些的河水中！冰冷的河水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瞬间冲刷掉了身上部分令人作呕的污秽。
她挣扎着爬上岸边，瘫倒在潮湿的草地上，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城外冰冷而自由的空气。尽管空气中依旧带着泥土和杂草的气息，但比起暗渠中的地狱，这里已是天堂。
她成功了！她逃出了长安城！
短暂的庆幸之后，巨大的疲惫和悲伤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骆七爷为了掩护她，独自断后，生死未卜……吴掌柜惨死狱中……父亲含冤莫白……这一切，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水，无声地滑落。
但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追兵很可能还会沿河搜索，这里并不安全。
她挣扎着坐起身，检查怀中的东西。幸好，油布包裹的册子和那个贴着“牵机”标签的瓷瓶都完好无损，只是也被污水浸湿了少许。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藏身，然后想办法弄清楚骆七爷的生死，以及……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她环顾四周。天色已经蒙蒙亮，远处长安城巍峨的轮廓在晨曦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她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城南郊外的一片荒滩，人烟稀少。
该去哪里？
她想起骆七爷之前的安排……南城……药市……还有他提及的“老地方”……
一个地名突然跃入她的脑海——骆驼巷！骆七爷的铁匠铺！那里虽然可能已被监视，但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骆七爷若脱身，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也是那里！
对！回骆驼巷！
她强撑着站起身，拧干湿透的衣摆，辨明方向，沿着河岸，向着记忆中南城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虚弱不堪。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坚持。
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她，夏柠，这个从地狱般的暗渠中爬出的孤女，带着用生命换来的秘密和证据，踏上了更加凶险未卜的征途。
前路漫漫，杀机四伏。但她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真相，必须大白于天下。血债，必须血偿！
（今天填写答题卡空题了，问后桌空题没，结果他说用手表里的作业帮抄完了，连改都没改，为后桌点跟蜡烛，눈_눈 您的好友[节操君]已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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