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在官道上狂奔，蹄声如雷，将身后的追兵怒吼和箭矢破空声远远甩开。夏柠死死抱住身前精悍汉子的腰，脸颊紧贴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感受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带来的强烈颠簸和窒息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不知道这汉子要带她去看哪里，更不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但此刻，除了信任这突如其来的“青羽”印记，她已无路可退。
汉子伏低身体，操控着骏马在官道上灵活地穿梭，时而冲入路旁的林间小道，时而越过干涸的河床，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刻意避开可能被设卡拦截的主要路口。他身后的年轻汉子则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警惕地断后，不时回头张望。
约莫狂奔了半个时辰，身后的追兵声早已彻底消失，汉子才渐渐放缓了马速。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桦树林，他毫不犹豫地策马钻了进去。
林深叶茂，光线顿时昏暗下来。马蹄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又行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座掩映在林木深处的、看似废弃的山神庙。庙宇不大，墙垣斑驳，门楣上的匾额早已掉落，只剩几个模糊的字痕。
汉子在庙前勒住马，翻身而下，动作干净利落。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对马上的夏柠伸出手：“下来吧，暂时安全了。”
夏柠手脚发软地滑下马背，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那汉子伸手扶了她一把。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厚茧。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夏柠稳住身形，低声道谢，声音因紧张和疲惫而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第一次仔细打量眼前的汉子。
他约莫三十五六年纪，面容棱角分明，肤色黝黑，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透着久经风霜的沉稳和干练。虽穿着普通的劲装，但那股子隐隐散发出的、久居人上的气势，却绝非寻常江湖客所能拥有。
“不必言谢。”汉子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夏柠依旧紧捂着的胸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你怀中之物，可是从百草轩带出来的？”
夏柠心中猛地一紧，手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东西捂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果然知道百草轩！他到底是什么人？
见她如此反应，汉子并不意外，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必紧张。若我要害你，方才便不会出手。”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夏柠的眼睛，“你父亲夏青临，可曾与你提过‘青羽’二字？”
夏柠瞳孔骤然收缩！他果然提到了父亲和“青羽”！
“你……你到底是何人？”她声音干涩，心脏狂跳。
汉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半个巴掌大小、触手温润的青色玉牌。玉牌造型古朴，正面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羽毛根根清晰的青鸟，背面则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羽”字。玉质并非极品，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气息。
“见此玉牌，如见首座。”汉子将玉牌递到夏柠面前，声音低沉而郑重，“我乃青羽外堂执事，赵乾。”
青羽外堂执事！赵乾！
父亲笔记中那隐秘的记载，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夏柠颤抖着手，接过那枚玉牌。玉牌入手微凉，那青鸟的雕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玉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激动、震惊和一丝不安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
“我父亲……他……”夏柠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从未明言，只在……只在手札中隐晦提及过印记……”
赵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追忆，似是惋惜：“夏太医与我青羽，渊源颇深。他为人刚正，醉心医道，本不愿卷入是非，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叹了口气，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昨夜百草轩之事，震动不小。胡三背后牵扯极广，你冒险取出的东西，关乎重大。”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夏柠心中再无怀疑，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赵……赵执事，您为何会恰好出现在那里？是……是骆七爷通知您的吗？”她急切地问道，心中还存着一丝骆七爷生还的希望。
赵乾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骆七昨夜断后，遭遇大理寺高手围捕，身受重伤，侥幸脱身，但下落不明，我已派人暗中搜寻。”
骆七爷重伤失踪……夏柠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眼眶一热，强忍着才没让泪水落下。
“我之所以能及时赶到，”赵乾继续道，目光深邃，“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暗中关注裴衍的动向。他近日对南城药市异常关注，调动了大量人手，我们判断他必有行动。昨夜事发，我们的人发现你被卷入其中，便一路追踪，直到茶寮。”
一直在关注裴衍？青羽也在查他？夏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裴衍……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连青羽这样的组织都对他如此忌惮？
“裴衍……他到底是什么人？”夏柠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赵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措辞，最终缓缓道：“裴衍此人，背景复杂，深不可测。他表面是大理寺丞，看似忠于职守，实则……其立场暧昧，与宫中、朝中多方势力皆有牵扯，甚至可能……与某些隐秘的江湖组织有关联。”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夏柠：“更重要的是，我们怀疑，他与数年前你父亲夏青临一案，以及近日贤妃旧案重现的风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轰——！
如同惊雷炸响！夏柠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裴衍……与父亲之死有关？！这怎么可能？！那个屡次出现在她危难时刻、看似冷峻却屡屡留有余地的男人……竟然是害死父亲的元凶之一？！
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脑中一片混乱。裴衍警告她远离是非的眼神，他提及父亲案子时的微妙态度，他放任她逃离大理寺的举动……一切的一切，此刻都蒙上了一层令人胆寒的色彩！
是了……如果他真是幕后黑手，那他所有的“相助”和“提醒”，都不过是更高明的操控和利用！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是为了她手中可能掌握的、关于禁药和父亲手札的秘密！
一股彻骨的寒意，夹杂着被欺骗、被玩弄的巨大愤怒，瞬间淹没了夏柠！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嘶吼。
“证据……你们有证据吗？”她声音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赵乾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暂无铁证。裴衍行事极其谨慎，滴水不漏。这也是我们为何要暗中调查的原因。你手中的东西，或许能成为揭开真相的关键。”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夏柠紧捂的胸口：“现在，可以把它交给我了吗？青羽会确保它的安全，并设法查明其中真相。”
夏柠看着赵乾那双锐利却坦荡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色玉牌。父亲的信物，青羽的出现，骆七爷的牺牲，裴衍的疑似真面目……无数信息交织碰撞，让她心乱如麻。
交出证据，意味着将复仇和昭雪的希望寄托于这个神秘组织。不交，她孤身一人，又如何能与裴衍那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从怀中取出那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册子和那个贴着“牵机”标签的瓷瓶，递给了赵乾，“这就是我从胡三暗格中找到的东西。”
赵乾郑重接过，迅速检查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是‘牵机’！还有这些记录……太好了！”他小心地将东西收好，对夏柠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会安排人送你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待风头稍过，再从长计议。”
安全的地方？夏柠心中一动，忽然问道：“赵执事，您可知……永济药行的吴掌柜，他……他是否也与青羽有关？”
赵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深的惋惜：“吴老……他是青羽的老人了，负责一些……药材渠道的疏通和情报传递。没想到……竟遭此毒手。”他叹了口气，“他的牺牲，不会白费。”
吴掌柜果然也是青羽的人！夏柠心中悲恸更甚。为了父亲的事，已经牵连了太多人！
就在这时，庙外负责警戒的年轻汉子忽然发出一声急促的鸟鸣示警！
赵乾脸色微变，低声道：“有情况！快跟我进庙！”
他拉着夏柠，迅速闪入破败的山神庙中。庙内蛛网密布，神像倒塌，一片狼藉。赵乾示意夏柠躲到神龛后的阴影里，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贴近破旧的窗棂，向外窥视。
夏柠屏住呼吸，心脏再次提了起来。难道追兵又来了？
片刻后，赵乾退回阴影中，眉头紧锁，低声道：“不是官差……是另一伙人，行踪诡秘，看起来……像是江湖上专门干脏活的‘影子’。”
“影子？”夏柠心中一凛。
“嗯。”赵乾面色凝重，“看来，除了裴衍，还有别人也盯上你了。此地不能再待了，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他话音刚落，庙外远处，隐约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如同夜枭啼鸣般的哨声，三长两短，带着某种特定的韵律。
赵乾闻声，脸色骤然一变，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脱口低呼：“这哨声……是‘夜枭’！他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姐姐终于要带我打王者了，连胜了五场，上了钻石，•ू(ᵒ̴̶̷ωᵒ̴̶̷*•ू) )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