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大军如潮水般涌向朝歌,甲胄碰撞的铿锵声、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呐喊交织,震得城墙都在微微颤抖。殷寿与“苏妲己”困守孤城,却仍不肯束手就擒,一面强令残余商军在城头堆砌滚石热油,一面召来截教妖仙,以精血为引布下妖阵,誓要让西岐大军付出血的代价。
决战当日,狂风骤起,“苏妲己”立于城楼之上,黑袍翻飞间,轩辕坟三妖的妖力尽数祭出。浓黑如墨的雾气从城根下翻涌而出,瞬间笼罩整座朝歌城,雾中传来刺耳的尖啸,无数青面獠牙的妖兵手持骨刃,踩着黑雾朝着西岐大军扑来。
“妖邪休走!”哪吒脚踏风火轮,周身裹着一层烈焰,手持斩妖剑冲在最前。他猛地祭出三头八臂,左手金砖接连砸出,每一块都砸得妖兵脑浆迸裂;右手九龙神火罩张开,熊熊烈火喷涌而出,将身前的黑雾烧得滋滋作响,但凡被火焰触碰到的妖邪,无不化为一缕黑烟。小龙女紧随其后,双手结印引动东海水力,一道丈高的水墙从大军后方升起,朝着黑雾浇去,妖雾遇水便缩,西岐大军趁机推进,战局一时胶着。
可“苏妲己”眼尖,见小龙女的水力克制妖雾,便暗中从袖中摸出三根淬了剧毒的骨针,指尖凝起妖力,朝着小龙女后心掷去。“小心!”哪吒余光瞥见寒光,心下一紧,当即甩出混天绫,绫带如活物般缠住小龙女的腰身,猛地将她拉到自己身侧。骨针擦着小龙女的衣摆飞过,钉在地上瞬间化为一滩黑水。
可这不过是“苏妲己”的调虎离山之计——就在哪吒分心护小龙女的瞬间,一道暗紫色的妖法从黑雾深处袭来,带着蚀骨的寒气,直扑哪吒面门。这妖法速度极快,哪吒刚要抬手结印,却见一道金光突然从斜侧冲来,挡在了他身前。
是李靖。他手持黄金玲珑塔,塔身骤然亮起耀眼的金光,硬生生扛下了那道妖法。可妖力太过霸道,金光剧烈晃动,李靖被震得连连后退,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一口鲜血猛地喷在塔身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塔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父亲?”哪吒瞳孔骤缩,这声称呼脱口而出,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警惕与冰冷。他看着李靖扶着塔身踉跄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动容——当年陈塘关的水火、剔骨还父的剧痛,早已在他心底刻下一道深不见底的疤,绝非一次挡灾就能抹平。他上前一步,却不是搀扶,而是抬手将小龙女护在身后,斩妖剑的剑尖微微抬起,对着李靖的方向,“多此一举。”
李靖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强撑着开口:“哪吒,你……你没事就好。当年是为父……”
“闭嘴。”哪吒打断他的话,声音冷得像冰,“陈塘关的事,我没忘;剔骨还父的痛,我也没忘。你今日护我,不过是怕我死了,你李靖的名声不好听罢了。”他盯着李靖手中的黄金玲珑塔,眼神锐利如刀,“若不是你手里握着这塔,此刻你早已是我火尖枪下的亡魂。”
李靖握着塔的手猛地一紧,指尖泛白,却无力反驳——他知道,哪吒说的是实话。这些年他随身携带黄金玲珑塔,除了降妖,更藏着一丝不敢言说的恐惧:他怕哪一天,哪吒真的会为了当年的事,对他痛下杀手。
就在这时,“苏妲己”见二人起了间隙,当即大笑起来,妖力再次暴涨:“好一个离心离德的父子!今日,便让你们一同葬身于此!”说罢,她双手结印,黑雾中突然升起无数根骨刺,朝着哪吒与李靖刺来。
哪吒脚踏风火轮避开骨刺,同时祭出火尖枪,枪尖烈焰暴涨,朝着黑雾中的“苏妲己”刺去。李靖也强提仙力,黄金玲珑塔在空中旋转,发出一道道金光,击碎袭来的骨刺。可二人虽在同一战线,却无半分配合——哪吒的火尖枪几次擦着李靖的衣角飞过,李靖的金光也险些误伤哪吒,若非小龙女在旁引水力调和,二人怕是早已被“苏妲己”寻到破绽。
“你们父子二人,就不能同心协力吗?”小龙女忍不住开口,水力再次加大,暂时压制住了骨刺。
哪吒却冷声道:“我与他,从来就不是同心之人。”他话音刚落,突然注意到李靖的仙力开始不支,握塔的手微微下垂,塔身的金光也黯淡了几分。就在这时,一道骨刺绕开水力,朝着李靖的后心刺去——李靖因仙力损耗,竟未察觉。
哪吒眼疾手快,火尖枪猛地回身,枪尖精准地挑飞了骨刺。可他脸上没有半分好脸色,反而对着李靖冷声道:“别死在这里,脏了我的地方。你若死了,谁来还我当年的债?”
李靖看着哪吒的背影,眼中满是苦涩,却还是强撑着道:“多谢……”
“不必谢我。”哪吒打断他,火尖枪再次指向“苏妲己”,“今日我要灭商纣、斩妖邪,没空跟你算旧账。但你记住,只要你手里的塔敢离身片刻,我便敢让你血债血偿。”
随后,哪吒不再理会李靖,火尖枪与斩妖剑齐出,双剑合璧,烈焰冲天;小龙女也引来了东海水的本源之力,一道巨浪朝着城楼冲去,瞬间冲散了大半黑雾。“苏妲己”的妖法被破,轩辕坟三妖在火与水的夹击下,很快便被哪吒斩于剑下。城楼上的殷寿见大势已去,最终自焚于鹿台。
朝歌城破,西岐大军欢呼雀跃,可哪吒却没有半分喜悦。他收起火尖枪,看着李靖扶着黄金玲珑塔,在亲兵的搀扶下勉强站立,脸色依旧惨白。小龙女走上前,轻声道:“哪吒,他毕竟是你父亲……”
“父亲?”哪吒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当年他将我逼到剔骨还父时,怎么没想过他是我父亲?”他盯着李靖手中的塔,“他今日能活下来,全靠这塔。若哪一天他忘了带塔,我自然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
战后,李靖站在鹿台废墟前,看着哪吒与小龙女并肩离去的背影,手中的黄金玲珑塔微微发烫。他知道,哪吒说的不是气话——那道刻在骨子里的隔阂,从未因这场决战而消融,反而因今日的对峙,变得更加深刻。他这辈子,或许都只能握着这黄金玲珑塔,在对哪吒的愧疚与恐惧中度过。
而哪吒走在西岐大军中,火尖枪别在身后,指尖还残留着枪尖的温度。他抬头看向远方的夕阳,眼中没有半分暖意——当年的痛太深,深到即便李靖今日舍命护他,他也无法释怀。他知道,只要李靖手中的黄金玲珑塔敢离身,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举起火尖枪,了却当年的恩怨。
夕阳下,父子二人的身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隔着密密麻麻的士兵,也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朝歌的硝烟渐渐散去,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隔阂,却如同这鹿台的废墟一般,永远留在了原地,再也无法消融。
怒火灼心,挚友生隙
朝歌城的硝烟渐渐散去,夕阳的余晖洒在残破的城墙上,将西岐大军的身影拉得很长。哪吒提着还沾着妖血的火尖枪,脚步沉重地往前走,周身的烈焰虽已收敛,却仍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小龙女快步跟上他,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开口:
“哪吒,方才在城楼上,李将军他……终究是护了你。或许,他当年真的有苦衷?”
哪吒的脚步猛地顿住,他转过身,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原本就冷硬的脸色更添了几分戾气:“苦衷?他能有什么苦衷?是苦衷让他在陈塘关下令杀我?还是苦衷让我剔骨还父,魂飞魄散?”他握着火尖枪的手微微用力,枪尖竟因怒气迸发出几点火星,“小龙女,你没经历过那种痛,就别在这里替他说话!”
小龙女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后退半步,可看着哪吒眼中压抑的痛苦,还是咬了咬牙,继续道:“我知道你痛,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将军也一直在弥补啊。他今日为了护你,连命都快没了,你就不能……”
“弥补?”哪吒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他拿什么弥补?拿他那座破塔?还是拿他这几年假惺惺的关心?我告诉你,有些债,不是靠‘弥补’就能还清的!”他上前一步,逼近小龙女,语气越发激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斤斤计较?觉得我该放下过去,跟他父慈子孝?我告诉你,不可能!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忘不了剔骨还父的滋味!”
小龙女见他如此激动,也有些急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一直被过去困住,更不想看到你因为恨,连身边的人都要推开!”她指着哪吒的胸口,“你心里除了恨,就没有别的了吗?李将军是有错,可你就不能试着……”
“试着原谅?”哪吒猛地打断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小龙女,你别太天真了!原谅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如果当年死的是你,你还能笑着原谅害你的人吗?”他猛地后退一步,火尖枪在地上一戳,溅起一片尘土,“你不懂我,就别管我的事!”
“我不懂?”小龙女也来了脾气,原本温柔的眼眸里泛起水光,却强忍着没掉下来,“我是不懂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裹在仇恨里,连一丝温暖都不肯接受!我是不懂你为什么明明心里也不好受,却非要用怒火把所有人都推开!”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以为我能帮你,可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哪吒被她的话刺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可嘴上却不肯服软:“是!你就是多管闲事!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不需要你插手!”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小龙女的心里。她看着哪吒冰冷的眼神,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走,临走前留下一句:“好,我不管你的事!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会多问一句!”说罢,她召来一道水纹,身影很快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哪吒站在原地,看着小龙女离去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着。刚才的怒吼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他抬手,想要唤住小龙女,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握紧火尖枪,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独。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原本并肩作战的挚友,却因一场无法释怀的过往,闹得如此难堪。哪吒知道,他刚才说的话太伤人,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每当有人提起李靖,提起“原谅”,他心底的伤疤就会被狠狠揭开,那些痛苦与愤怒,便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连带着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被他的怒火灼伤。
他走到一处断壁前,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坐下,火尖枪被他扔在一旁。夕阳渐渐落下,夜色开始笼罩大地,他看着远处西岐大军的营帐灯火,眼中的怒火慢慢褪去,只剩下一片难以言说的疲惫与茫然。他不知道,这份仇恨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找回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无话不谈的小龙女。夜凉如霜,孤影难眠
夜色彻底笼罩了朝歌城,残垣断壁间还残留着硝烟与妖邪的气息,偶尔有彻底士兵的脚步声匆匆掠过,更显周遭寂静。哪吒靠在断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火尖枪的枪杆,枪身上的烈焰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触感,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方才与小龙女争吵的画面反复在脑海里回放,她泛红的眼眶、带着颤抖的声音,还有转身离去时决绝的背影,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闷。他知道自己错了——小龙女不过是想劝他解开心里的结,可他却把积压多年的怒火都撒在了她身上,说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多管闲事……”他低声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从陈塘关到西岐,小龙女始终是最懂他、最支持他的人:他闯祸时,是她帮着解围;他因过往痛苦时,是她默默陪在身边;就连今日决战,也是她在旁调和,才没让他与李靖的间隙酿成大祸。可他呢?却用“多管闲事”四个字,把这份情谊推得老远。
他抬手想召来风火轮,去找小龙女道歉,可手刚抬起,又缓缓放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被过往的戾气堵在喉咙里;更何况,他心里对李靖的恨从未消减,就算道歉了,下次再有人提起李靖,他是不是还会像今日这般失控?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哪吒猛地握紧火尖枪,抬头望去,却见太乙真人拄着拂尘,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师父。”哪吒松开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
太乙真人在他身边坐下,看着断壁外的夜色,轻声道:“方才与小龙女的争吵,我都看见了。”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哪吒,“你心里的苦,师父知道;可小龙女的心意,你也该明白。她不是要逼你原谅李靖,只是不想看到你被仇恨困住,连身边的人都要推开。”
哪吒沉默着,指尖抠着石壁上的裂缝,没有说话。
“当年陈塘关之事,李靖有错,你心里的恨,也没错。”太乙真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穿透力,“可恨这东西,就像火,烧得久了,伤的是别人,耗的是自己。你看你今日,对着小龙女发脾气,难道心里就好受吗?”
哪吒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低声道:“我不想的,可一提起李靖,我就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便慢慢学。”太乙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仇恨不是你的全部,小龙女、西岐的弟兄,还有这天下的太平,都是你该守护的东西。别让恨,把这些都弄丢了。”他从袖中摸出一瓶仙酒,递给哪吒,“明日一早,去给小龙女道个歉吧。她是个好孩子,不会真的怪你。”
哪吒接过仙酒,瓶身上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抬头看向太乙真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太乙真人笑了笑,站起身:“夜色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记住,困住你的从来不是过去,而是你不肯放过自己的心。”说罢,他拄着拂尘,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哪吒坐在原地,喝了一口仙酒,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闷意。他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星星在微弱地闪烁,像极了他此刻迷茫的心情。
他想起小龙女每次笑着喊他“哪吒”的模样,想起她为了帮他引东海水力、累得满头大汗的模样,想起她刚才转身时,衣角翻飞间落下的那滴未掉的眼泪——那滴眼泪,比李靖的鲜血,更让他难受。
“明日……一定跟她道歉。”他轻声对自己说,将剩下的仙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捡起火尖枪,朝着西岐大军的营帐走去。
夜色依旧寒凉,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孤零零地落在残破的城砖上。仇恨的枷锁仍未解开,但他心里清楚,他不能再像今日这般,用怒火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至少,他要把小龙女这份情谊,好好地找回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