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篇

暮色漫过陈塘关的城墙时，小龙女正站在将军府的庭院里，指尖轻轻拂过桂花树枝——这棵树是绫汐三岁时和哪吒一起种下的，如今枝头刚抽出新绿，却没了往日里那个围着树跑、吵着要摘桂花的小小身影。

她抬手取下廊下挂着的小布包，里面装着绫汐没带完的小衣裳，还有几枚她亲手磨的平安符。指尖触到那枚刻着“汐”字的符牌时，小龙女的眼神软了下来，又很快染上几分落寞——早上送哪吒和绫汐去云边时，绫汐攥着她的衣角哭，说“娘我会想你”，现在想来，该是她这个做娘的，更离不开孩子。

“夫人，晚膳备好了。”侍女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小龙女应了一声，却没立刻动，只是走到绫汐常玩的秋千旁，轻轻推了一下。秋千晃了晃，绳上还缠着绫汐上次落下的丝带，风一吹，丝带飘起来，像极了孩子跑过时扬起的衣角。

饭桌上摆着绫汐爱吃的蜜饯和清蒸鱼，哪吒坐在对面，看着她没动筷子，轻声道：“还在想汐儿？”小龙女点点头，夹起一块鱼肉，却又放了回去——以前吃饭时，绫汐总爱坐在她怀里，张着嘴要“娘喂”，现在这鱼肉，倒显得多余了。

“云中子仙长会照看好她的，灵月那孩子也和善，汐儿不会受委屈。”哪吒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安慰，却也藏着几分牵挂，“等过些日子，我们去玉虚宫看她。”

小龙女勉强笑了笑，目光落在窗外：“我知道，可她才四岁，连自己穿衣裳都要我帮忙，在那边要是想喝水、想睡觉，谁帮她呢？”她越想越心焦，指尖都微微发颤，“早上她哭着要布老虎，我该多给她缝两个的，万一那个布老虎再坏了，她该多难过……”

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涌了上来。她赶紧别过脸，用袖口擦了擦，却还是被哪吒看到。哪吒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我们汐儿比我们想的要勇敢，再说，她有先天灵脉，云中子仙长会好好教她，等我们再见到她，说不定她都能自己御剑了。”

小龙女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话，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却还是忍不住想起绫汐的小模样——想起她第一次喊“娘”时的惊喜，想起她夜里踢被子，非要抱着自己的胳膊睡，想起她拿着小画笔画出歪歪扭扭的“一家三口”……这些细碎的时光，此刻都成了心里最软的牵挂。

夜深时，小龙女走到绫汐的房间，点亮了桌上的灯。小床上还铺着绫汐常盖的锦被，枕头边放着她没带走的小兔子玩偶。小龙女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被子，仿佛还能感受到孩子留下的温度。她拿起小兔子玩偶，贴在脸颊上，轻声说：“汐儿，娘好想你，你在玉虚宫要好好吃饭，好好学法术，娘很快就来看你……”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床头，像一层温柔的纱。陈塘关的夜很静，只有风偶尔吹过桂花枝的声音，而这份牵挂，却早已顺着月光，飘向了遥远的玉虚宫，落在了那个抱着布老虎、或许也在想念爹娘的小小身影身上。

日子在玉虚宫的晨钟暮鼓声里慢慢过了半月。绫汐渐渐习惯了这里的节奏，每天清晨，灵月都会准时出现在她的房门口，两人手牵手去灵竹林上课；傍晚下课后，又一起去膳堂吃饭，偶尔还会绕去后山，看灵蝶在桃花林里飞舞。

这天上午，云中子教仙童们感应天地灵气。绫汐坐在灵月身边，按照仙长教的方法，闭上眼睛试着抬手。起初指尖只有一点微弱的暖意，她有些着急，眉头悄悄皱起。灵月察觉到了，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小声说：“别慌，慢慢来，想象灵气像小虫子一样，慢慢爬到你手里。”

绫汐照着她说的做，心里默念着“慢慢来”，果然，指尖的暖意越来越明显，还泛起了淡淡的金光。“我做到了！”她睁开眼，惊喜地看向灵月，眼睛亮得像星星。云中子也注意到了，笑着点头：“绫汐的先天灵脉果然敏锐，继续加油。”

下课后，青云几人主动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颗亮晶晶的仙果，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绫汐：“之前是我们不对，这个给你，赔个不是。”绫汐看了看灵月，见她点头，才接过仙果，小声说了句“谢谢”。原来前几日，云中子不仅罚了他们抄经，还特意教导他们同门要友爱，几人早就后悔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灵月拉着绫汐去了后山的泉水边。泉水清澈见底，能映出天上的云朵，灵月捡起一片桃花瓣放在水面上，说：“我们来比赛，看谁的花瓣飘得远！”绫汐笑着点头，也捡起一片花瓣轻轻放下。两人蹲在水边，看着花瓣顺着水流飘，偶尔有灵蝶落在花瓣上，引得她们阵阵轻笑。

玩累了，灵月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哨，吹了起来。清脆的哨声响起，不一会儿，几只灵鹤从远处飞来，落在她们身边。“这是我认识的灵鹤，它们可温顺了。”灵月说着，伸手摸了摸灵鹤的羽毛，绫汐也学着她的样子，轻轻碰了碰，灵鹤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吓得她赶紧缩回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傍晚回住处时，绫汐路过云中子的书房，看到仙长正对着一枚玉符说话。她好奇地停下脚步，隐约听到“绫汐近日进步颇快”“小龙女勿念”的字眼，才知道是仙长在给爹娘传讯。她心里一阵欢喜，悄悄回了房间，抱着布老虎坐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晚霞，小声说：“娘，我学会感应灵气了，还认识了灵鹤，等我学好法术，就回家看你。”

夜色渐深，琉璃灯里的萤火虫轻轻飞舞。绫汐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布老虎，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灵月白天的笑声，还有灵鹤的叫声。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现在的玉虚宫，已经不再是那个让她害怕的陌生地方，这里有温柔的仙长，有要好的师姐，还有好多好玩的事，或许，在这里学法术，也挺好的。

晨钟刚响过三遍，绫汐还没睁开眼，就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怀里的布老虎滚到枕边，刚要开口问，门就被轻轻推开——灵月端着一个木盘走进来，盘子里放着一块叠得整齐的粉色仙袍，还有一朵带着露水的桃花。

“绫汐，快起来！今天有好东西给你！”灵月把木盘放在床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星星。绫汐揉着眼睛，看着那身绣着小蝴蝶的仙袍，小声问：“师姐，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灵月故意卖关子，笑着帮她掀开被子：“你先换上新衣裳，换好就知道啦！”说着，还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绫汐拿起仙袍，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料，想起去年生辰时，娘亲也是这样给她缝新衣裳，心里暖暖的，乖乖跟着灵月的话换了衣服。

刚收拾好，灵月就拉着她往外跑。穿过白玉走廊，远远就看见膳堂门口挂着一串彩色的铃铛，风一吹，叮当作响。走进膳堂，绫汐更是愣住了——平日里整齐的长桌上，摆着一个大大的糯米糕，糕上用蜜糖画着小莲花，旁边还放着好几碟她爱吃的蜜饯，云中子仙长站在桌旁，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几个相熟的师姐也都在，正笑着看她。

“绫汐，生辰快乐。”云中子把木盒递到她面前，声音温和，“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绫汐愣了愣，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四岁生辰，她眨了眨眼，突然鼻子一酸——以前在家，爹娘总会提前好几天准备生辰，没想到在玉虚宫，大家也记得。

“快打开看看呀！”灵月在旁边催促。绫汐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枚小巧的玉坠，玉坠上刻着一只展翅的小鸟，还泛着淡淡的灵气。“这是灵羽玉坠，能帮你更好地感应灵气，还能护你平安。”云中子解释道。

“还有我的！”灵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偶，是一只小小的灵鹤，翅膀上缝着亮晶晶的丝线，“我缝了好几天呢，以后你想爹娘的时候，就看看它，像我陪着你一样。”

其他师姐也纷纷递来礼物——有会发光的小石头，有能吹出清脆声音的竹笛，还有一本画满灵蝶的小册子。绫汐抱着一堆礼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笑着说：“谢谢仙长，谢谢师姐们。”

“快尝尝糯米糕，我特意让膳房按你喜欢的甜度做的。”云中子拿起玉勺，切了一块糕递给她。绫汐咬了一口，糯米软糯，蜜糖清甜，比在陈塘关吃的生辰糕还要好吃。灵月和师姐们围在她身边，有的给她递蜜饯，有的跟她讲玉虚宫生辰的习俗，膳堂里满是笑声。

吃过糕，灵月又拉着绫汐去了后山的桃花林。她早就跟几只灵鹤约好了，见她们来，灵鹤们立刻围了过来，其中一只灵鹤的背上还放着一个小小的花篮，里面装满了桃花瓣。“我们来玩撒花游戏！”灵月说着，抓起一把花瓣往空中一扬，粉色的花瓣落在绫汐的头发上、衣服上，像下了一场桃花雨。

绫汐笑着跑起来，灵鹤们也跟着她飞，花瓣在空中飘着，耳边是灵月的笑声和灵鹤的鸣叫。她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望着远处的云——她知道，爹娘一定也在想她，说不定此刻正在陈塘关，对着玉虚宫的方向，为她祝福。

傍晚回去时，云中子递给她一枚传讯玉符：“这是你爹娘的讯息，他们说，等你学好法术，就来接你回家。”绫汐握着温热的玉符，贴在耳边，仿佛能听到娘亲温柔的声音，还有爹爹爽朗的笑声。

夜里，绫汐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灵月缝的灵鹤布偶，枕边放着灵羽玉坠。琉璃灯里的萤火虫轻轻飞，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被子上。她摸了摸玉坠，嘴角带着笑——这是她第一次在玉虚宫过生辰，没有爹娘在身边，却有仙长的关怀，有师姐们的陪伴，还有满院的桃花和笑声。

原来，就算不在家里，也能拥有这样温暖的生辰。她闭上眼睛，心里悄悄想：等下次生辰，一定要把在这里的趣事，都讲给爹娘听。

玉虚宫的晨雾还未散尽，灵竹林里便传来仙童们诵读法术口诀的声音。绫汐正跟着云中子感应灵气，忽听远处传来仙鹤的长鸣，抬头望去，只见两道身影踏着祥云从天际而来——为首者身披紫色道袍，气质威严，正是通天教主；他身边牵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孩子，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青色玉佩，眼神怯生生地四处张望。

云中子见状，连忙暂停授课，带着仙童们迎了上去。元始天尊已在殿外等候，见通天教主到来，微微颔首：“师弟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

通天教主叹了口气，将身边的孩子往前带了带，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师兄，这孩子名叫青禾，是碧游宫山鬼道友下凡试炼时捡来的孤儿。上月山鬼道友仙逝，碧游宫如今无人能悉心照料他，思来想去，唯有叨扰师兄，看玉虚宫能否收留这孩子。”

青禾听到“山鬼”二字，攥着玉佩的手又紧了紧，眼眶悄悄泛红。他抬头看了看通天教主，又飞快低下头，小身子微微发颤——自山鬼去世后，他便没了依靠，如今到了陌生的玉虚宫，更是满心不安。

元始天尊看向青禾，目光温和了几分，轻声问：“孩子，你愿留在玉虚宫吗？这里有仙长教你法术，也有许多同龄的伙伴。”

青禾咬着嘴唇，没说话，只是偷偷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的仙童。绫汐站在灵月身边，见他眼神里满是害怕，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模样，忍不住往前挪了挪脚步。灵月看出她的心思，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声说：“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绫汐深吸一口气，走到青禾面前，举起手里刚摘的桃花：“我叫绫汐，你别怕，这里的仙长和师姐都很好。”她顿了顿，又指了指身边的灵月，“这是灵月师姐，她会带我们玩的。”

青禾看着绫汐递过来的桃花，又看了看她温和的眼神，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小声说了句：“谢谢。”

通天教主见此情景，放心了些，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递给元始天尊：“这是山鬼道友留给青禾的东西，里面有她记录的法术心得，还有青禾的生辰帖。麻烦师兄多费心，待他长大些，若想回碧游宫，我再来接他。”

元始天尊接过布包，点头道：“师弟放心，我会安排人照料他。云中子，你便将青禾安排在你座下，与绫汐、灵月一同学习吧。”

云中子应下，笑着对青禾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你的住处，就在绫汐隔壁，以后你们就是邻居啦。”

青禾看了看通天教主，见他点头，才跟着云中子往前走。绫汐和灵月连忙跟上，灵月一边走一边跟他讲玉虚宫的趣事：“我们后山有好多灵蝶，还有会偷仙果的灵鹤，等你熟悉了，我们带你一起去玩！”

绫汐也补充道：“膳堂的灵米粥可好喝了，还有裹着蜜糖的桂花糕，我生辰的时候，仙长还特意给我做了糯米糕呢。”

青禾听着她们的话，攥着玉佩的手慢慢松开了些，偶尔还会小声问一句“灵鹤真的会偷仙果吗”，眼神里的怯意渐渐少了几分。

通天教主站在殿外，看着青禾被绫汐和灵月围着走远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元始天尊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山鬼道友的心意，我们会替她守住。青禾在玉虚宫，不会受委屈。”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玉虚宫的白玉台阶上，青禾的身影慢慢融入仙童们的队伍里。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而对绫汐来说，玉虚宫的日子里，又多了一个需要陪伴的伙伴——就像当初灵月陪着她一样，如今她也要陪着青禾，慢慢适应这里的温暖。

玉虚宫的广场上，五彩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年一度的灵力比试如期而至，广场中央设了一座白玉台，台下站满了各座仙长的弟子，绫汐拉着青禾的手，站在灵月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台上——这是她和青禾第一次参加比试，心里又紧张又期待。

云中子站在弟子们身前，声音清亮：“今日比试以‘感应灵气、操控术法’为要，点到即止，重在切磋。”他目光扫过绫汐和青禾，温和补充，“你们初来乍到，不必强求胜负，尽力便好。”

比试很快开始。最先上场的是灵月和一名年长的师兄，两人需操控灵气凝聚出花瓣，看谁凝聚的花瓣更完整、更持久。灵月深吸一口气，抬手间，指尖泛起淡紫色灵气，一片片桃花瓣在空中缓缓成形，精致得如同真花。台下传来阵阵赞叹，绫汐忍不住拍手：“灵月师姐好厉害！”

青禾攥着衣角，小声对绫汐说：“我……我有点怕，万一我凝聚不出灵气怎么办？”绫汐想起自己刚学灵气感应时的窘迫，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怕，我第一次也不行，跟着仙长教的方法来，慢慢来就好。”

很快轮到青禾上场，他的对手是一名稍小的师姐。两人需用灵气催动桌上的小木剑，让木剑悬浮起来。青禾紧张得手心冒汗，按照云中子教的方法，闭上眼睛感应灵气。起初指尖只有微弱的暖意，他想起山鬼留下的青色玉佩，想起绫汐的鼓励，慢慢静下心来——指尖的暖意渐浓，小木剑竟微微颤了颤，缓缓离了桌面。

“青禾加油！”绫汐在台下大声喊道。青禾听到声音，信心更足，灵气催动得更稳，木剑悬浮的高度渐渐超过了对手的。最终裁判仙长宣布青禾获胜时，他愣了愣，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跑下台时，脸颊还带着红晕。

最后轮到绫汐上场，她的比试项目是用先天灵脉净化带有微弱煞气的玉佩。对手是之前捉弄过她的青云，青云已学了两年法术，操控灵气的手法比绫汐熟练，很快便让玉佩上的煞气淡了些。绫汐却不慌，她想起云中子教她的“以灵脉引灵气”，抬手将先天灵脉的金光注入玉佩——金光闪过，玉佩上的煞气瞬间消散，比青云的速度快了一倍。

台下一片惊呼，云中子也笑着点头：“绫汐的先天灵脉，果然有净化之能。”青云走上前，对绫汐拱了拱手：“你比我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绫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练习。”

比试结束后，元始天尊亲自为优胜者颁奖。灵月得了“术法精妙奖”，青禾得了“进步奖”，绫汐则因先天灵脉的特殊表现，获得了一枚“灵脉护符”。三人捧着奖品，坐在广场的石阶上，分享着膳堂送来的仙果。

青禾咬着仙果，小声说：“以前在碧游宫，我从来不敢跟别人比试，现在觉得……还挺好玩的。”灵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以后每年都有比试，我们可以一起练习，明年争取拿更好的成绩！”绫汐也点头：“等我学好了净化术，就能帮爹娘保护陈塘关了！”

夕阳洒在白玉台上，幡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绫汐望着远处的云，心里悄悄想：要是爹娘能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开心吧。而这场灵力比试，不仅让她看到了自己的进步，也让她更明白——在玉虚宫的日子里，有伙伴一起成长，有仙长悉心教导，这样的时光，真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