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燕曦坐在席间，纤细的手指轻握着青花瓷杯，酒液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她微微偏头，避开旁人的目光，却又被敬酒的声音唤回。“嫡福晋，您可得赏脸啊。”一杯接一杯，温热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渐渐在她体内蔓延开来。脸颊悄然染上一层绯红，像是春日初绽的桃花，醉意朦胧间透出几分柔弱之美。

她悄然起身，裙摆轻曳，步履轻盈却略显踉跄。湖畔的风拂过面颊，带来一丝凉意。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洒在她那身天水碧的衣衫上，勾勒出一个疏离而绝美的身影。燕曦伫立桥边，俯身凝视水中那轮皎洁的月影，思绪飘远。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啪嗒啪嗒”，像是雨点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

还未等她回过神，一股大力猛然将她推向地面。“啊！”她低呼一声，双膝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刺骨的疼痛令她眉头紧蹙，双手撑着地面，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抬起头时，视线迷离间看见一名男子满脸惊惶与不安：“弟妹！你这是想做什么？难道因为五弟身体抱恙，就自暴自弃到寻短见的地步了吗？”他的声音夹杂着责备与担忧，语气急促得像是一口气说完。

燕曦眨了眨眼，虽仍有些恍惚，却忍不住暗自腹诽：这人未免太过紧张，倒像是自己演了一出好戏给他看。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我猜……你是四阿哥吧？我应该叫您四哥？”

永珹点点头，神情认真而严肃：“弟妹！万事要往开了想。五弟虽然身体不好，但宅心仁厚，文物双全，也算是个良配。况且你的名字已经上了玉蝶，如今自戕可是灭族的大罪！”

燕曦隔了半晌才轻声回道：“我并无自尽之意。只是酒力难胜，出来透口气罢了。”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湖面，语调柔和低缓，“今夜恰逢十五，月色清冷如水，令人心生欢喜。我瞧着这轮明月，忽然想起《石头记》中黛玉与湘云在凹晶馆联诗的一幕——‘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诗魂’，那般意境实在动人。于是便想着，仔细看看这水中映出的月色。”

永珹拂了拂衣袖，神色间多了几分温文尔雅。他唇角微扬，恢复了往日那从容不迫的姿态：“原来如此，弟妹读过的书倒是不少。”他的语调平和，却在下一瞬陡然转冷，“只是，《石头记》可是禁书。倘若传到皇阿玛耳中……”话语未尽，空气仿佛被冻结般凝滞。永珹冷笑一声，声音宛如利刃划破沉寂：“洁身自好，谨言慎行。弟妹，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们四川的总督府。”

他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如刀锋般直逼燕曦：“实话告诉你，五弟资质非凡，足够当得起储君之位。但皇阿玛子嗣众多，你这般口无遮拦，怕是迟早会被人抓住把柄。”燕曦的手心已沁满冷汗，指尖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对方，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决然：“四哥，你会说吗？”

永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目，退后几步与她拉开距离。他的神情淡漠，似笑非笑：“我本无意争这皇位，因此这些事我懒得多嘴。不过，弟妹，你既然身处棋局之中，还是步步谨慎为好。”他的声音渐冷，如同冬日寒风掠过宫墙，留下一片刺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