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被凌玥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戾气，让她恍惚间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那个可以任她拿捏揉搓的小艺人，而是一个……索命的阎罗。
但多年的跋扈和对凌玥根深蒂固的轻视让她迅速压下了那点不适，转而更加恼怒：“你这是什么态度？！让你道歉是给你机会！不然你就等着赔得倾家荡产吧！公司已经决定了，你要是乖乖配合，违约金还可以稍微商量一下，不然……哼！”
违约金？凌玥在记忆中快速搜索。原主的合同是刚出道时签的“卖身契”，年限长，分成低，违约金却高得离谱，明显是坑新人的陷阱。公司这是打算用违约金最后威胁她一把，逼她乖乖就范，去直播里把自己钉死在耻辱柱上，彻底成就白薇薇的“善良”和“委屈”。
“商量？”凌玥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淡无波，却让张姐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不然呢？”张姐强撑着气势，“凌玥，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晚上八点，‘星闻直播间’，你必须去！稿子我会发给你，你背熟了，全程给我低着头，哭也得哭得好看点，博取一点同情心，听见没有？！”
凌玥没再看她，目光落回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上。她用指尖轻轻划开屏幕，无视了那海啸般的辱骂，直接点开了录音软件的后台。
原主有个习惯，在遭受巨大压力或者和不信任的人（比如张姐）谈重要事情时，会下意识地打开手机录音，仿佛这样能抓住一点虚无的安全感。这个习惯，在刚才张姐辱骂她、甚至动手打她的时候，阴差阳错地……一直开着。
一段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音频文件，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凌玥的指尖在“播放”键上悬停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退出，点开了通讯录，仿佛只是在查看信息。
“洞察之眼”的被动效果让她捕捉到了张姐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和急切。看来，这场直播道歉，背后还有更深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榨干最后价值”那么简单。或许，是白薇薇那边授意，要彻底把“凌玥推人”这件事砸实，让原主永无翻身之日？
“地址和时间发我。”凌玥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屈服，平静得令人捉摸不透。
张姐只当她是认命了，脸上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发信息：“算你还有点脑子。晚上我会派人来接你，给我打扮得像样点，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哭也得上了镜头再哭！”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凌玥看了一眼手机上新收到的地址——星闻传媒大楼，晚上八点。
她没再说话，甚至没再看张姐一眼，径直越过她，朝着记忆中原主休息室的方向走去。那背影挺直，步伐稳定，丝毫不见刚才的狼狈和虚弱，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张姐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再警告几句，却莫名地没能发出声音。她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这个凌玥，好像真的哪里不一样了。
……
凌玥回到那间狭小、堆满杂物的所谓“个人休息室”。这不过是公司给不受重视艺人安排的储藏间改造的。
反锁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她先是从原主那个廉价的化妆包里找到了粉底，仔细地遮盖了脸上依旧明显的五指印。原主的皮肤底子极好，苍白反而更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但凌玥不需要这种“脆弱”来博取同情。
然后，她坐到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上，闭上眼睛。
“系统。”
【我在，宿主。】111的机械音立刻响应。
“分析原主记忆，筛选出所有与白薇薇、秦昊、经纪人张红、以及星辰娱乐高层相关的，可能存在疑点或漏洞的事件、对话、合同条款。”凌玥下达指令。她拥有判官审阅卷宗般的本能，但庞大的记忆需要梳理，系统的辅助能提高效率。
【指令收到，开始筛选分析……预计需要10分钟。在此期间，宿主可熟悉当前世界网络信息交互方式及直播流程。】111的效率很高。
凌玥拿起手机。这个世界的“科技”产物与她模糊记忆中的某些片段能对应上，她适应得极快。她快速浏览着微博、论坛、新闻客户端，了解当下的舆论风向，尤其是关于晚上那场“星闻直播间”的预告。
果然，星闻直播间的官方微博已经发布了预告：#今晚八点，特邀嘉宾凌玥，直面争议，真诚回应！# 下面的评论早已沦陷，几乎是一边倒的谩骂和坐等看她如何“表演道歉”的嘲讽。
“真诚回应？是表演怎么哭吧？” “节目组为了流量脸都不要了？这种人也请？” “坐等白莲教主在线翻车！”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赶紧退圈！” “心疼薇薇宝贝，还要被这种人蹭热度。”
偶尔有一两条微弱的声音质疑“事情还没定论吧”、“等反转”，也迅速被淹没在口水中。
凌玥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眼神越来越冷。这些被情绪和偏见裹挟的言论，在她看来愚蠢又可笑。
十分钟后，系统提示音响起。
【分析完成。已筛选出关键信息节点十七处。包括：1. 原主与白薇薇首次同台综艺后台，白薇薇主动示好却故意打翻水杯弄湿原主戏服，并有疑似引导镜头拍摄行为；2. 原主与秦昊同框照片拍摄时，秦昊团队工作人员曾与某知名狗仔有接触；3. 经纪人张红与原主合同中存在多处模糊条款，涉嫌欺诈；4. 张红私人账户近半年有大额不明资金流入，汇款方与白薇薇工作室有关联账户……】
一条条信息被系统罗列出来，清晰无比。
凌玥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果然，处处是漏洞，处处是破绽。原主只是太过弱小又无人庇护，才被这联手织就的网困死其中。
但现在，网还在，猎物和猎人的角色，该换一换了。
她重点记下了几条最关键的信息，特别是关于张红账户和那次后台事件的细节。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七点半。
张姐派来的一个小助理怯生生地敲门，通知她车到了。
凌玥起身，对着休息室里那块模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原主没什么像样的私服，身上这件还是某次活动品牌方借的，款式简单，甚至有些过时，但穿在她身上，却被那种骤然改变的气场撑了起来。
她没化妆，只涂了一点润唇膏，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蕴藏着无尽风暴的深海。
小助理不敢多看她，低着头在前面带路。
保姆车一路驶向星闻传媒大楼。窗外霓虹闪烁，车水马龙，这是一个繁华又冷漠的世界。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停下，早有工作人员等在那里，表情冷漠，公事公办地引着她从特殊通道进入大楼，直接来到直播间的后台化妆间。
化妆师看着她素净的脸，愣了一下：“凌老师，不需要上点妆吗？镜头吃妆。”
“不用。”凌玥淡淡道，“就这样。”
化妆师被她看得心里一突，没敢再劝。
距离直播开始还有五分钟。主持人是一位以犀利刁钻著称的女主持，姓李。她拿着台本走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眼神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轻蔑和看好戏的意味。
“凌老师，准备好了吗？等下按照流程，我们会先回顾一下事件，然后您进行回应。放轻松，真诚一点就好。”她的话看似鼓励，实则暗示着“你最好乖乖按我们给的剧本演”。
凌玥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李主持人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很真诚。”凌玥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李主持人干笑两声：“那就好，那就好。”
八点整，直播信号接通。
直播间瞬间涌入大量观众，弹幕如同疯了一般滚动，几乎全是污言秽语和“滚出去”的刷屏。
直播镜头对准了演播厅。布置得简洁明亮，李主持人坐在一侧，笑容可掬。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来到‘星闻直播间’，我是主持人李雯。今天我们邀请到的嘉宾，是近期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艺人——凌玥。”
镜头切换到凌玥。
她独自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背脊挺直，微微侧身对着主持人和主镜头。素颜，简单的衣服，脸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丝未完全消退的疲惫痕迹（实则是粉底未能完全遮盖的掌印），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闪躲和怯懦。
【卧槽？她还真敢来？】 【素颜？卖惨人设开始了？】 【脸皮厚得能防弹了！】 【赶紧道歉滚蛋！】
李主持人按照流程，开始“回顾”事件，语气看似客观，实则每一句都在引导：“关于三日前‘星光女团’成团夜上，与白薇薇小姐同台时发生的意外，网络上众说纷纭，凌小姐，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很多网友都认为您是否存在……故意的成分？”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无论怎么回答，都可能被断章取义。
所有观众，包括后台的张姐、盯着屏幕的白薇薇团队，都在等着凌玥痛哭流涕地道歉，或者苍白无力地辩解。
凌玥缓缓抬眼，看向主镜头。那目光穿透了屏幕，仿佛直接落在每一个正在观看直播的人身上。
她开口，声音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故意？” “李主持人，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不如我们先听一段录音？”
话音刚落，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段嘈杂但清晰的录音，通过直播麦克风，瞬间传遍了整个直播间，并同步到了无数观众的设备中——
先是张姐那尖利刺耳的辱骂： “凌玥你算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让你去道歉是看得起你！不然你就等着赔死吧！” “晚上直播，给我哭得好看点！提起薇薇就给我跪下认错！听见没有？！” …… 接着，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和一声压抑的痛呼。
录音播放着，凌玥的目光始终平静地看着镜头，看着屏幕外无数震惊的观众。
整个直播间，霎时间一片死寂。
弹幕，空了。
李主持人脸上的职业笑容彻底僵住，目瞪口呆。
后台通过监视器看着现场的张姐，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猛地站了起来，打翻了手边的水杯。
而凌玥，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冰冷又玩味的笑容。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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