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复旦的录取通知书在梧桐巷里传阅成传奇。面馆冰柜上贴着陈砚手绘的《沪杭高铁时刻表》,红笔圈出每周末的班次:“单程47分钟,比你从教室到图书馆还快。”
林芝在整理高中课本时,从《唐宋词鉴赏》里抖落一地桂花书签。最新那枚背面写着:“9月15日,复旦桂花园第三棵树下,带你去吃海棠糕。”墨迹旁粘着动车票根,出发日期恰是入学前日。
八月初,陈砚突然失踪三天。归来时拎着沾泥的军工铲,神秘兮兮拉她去面馆后院。老桂树下新埋了墨绿铁罐,罐身刻着经纬度:“北纬31.17,东经121.30——复旦经纬度。等毕业时挖出来,看谁猜对了未来。”
中元节夜雨,他们挤在面馆阁楼核对助学贷款材料。电风扇吱呀搅动潮热的风,陈砚忽然按住计算器:“其实我攒够了学费...但想和你一起还贷款。”窗外河灯顺流而下,他指尖划过还款计划表末行小字:“十年期约,足够种棵桂花树。”
台风过境的午后,林芝发现陈砚在修补那把天蓝色雨伞。伞骨接缝处缠着青线,伞面补丁绣成桂花形状。“复旦多雨,”他试伞时水珠溅到睫毛上,“这把伞得再用四年。”
临行前一周,陈妈妈教林芝腌糖桂花。陶罐封坛时,陈砚偷偷系上红绳标签:“2021年秋酿,保质期七十年。”转身时衣角带翻竹匾,金桂雨般落满她发间,他笑着摘下一瓣含进嘴里:“甜度刚好,像你。”
高铁站送别日,陈砚的行李箱比旁人多捆了绳网——那是面馆用来固定食材的,他说:“这样你的桂花酱坛子不会晃。”车厢关闭前,他突然塞来蓝牙耳机,播放着自录的《沪杭线沿途桂花观测指南》:“...桐乡段西侧有三百岁金桂,过嘉兴时记得看窗外...”
大学报到首日,复旦桂花园还绿意葱茏。林芝在宿舍窗台摆好青瓷罐时,手机震动传来照片:陈砚站在男生楼晾衣绳下,举着与她成对的陶罐。背景晾晒的床单间,隐约可见手绘的桂花图案。
军训晚歇,林芝在操场角落发现鬼祟身影。陈砚提着保温盒翻越围栏,迷彩服沾满草屑:“苏州分校拉练,偷溜出来的。”掀开盒盖是冰镇桂花酒酿,盒底刻着新添的:“旦苑食堂周三有桂花糖藕。”
中秋夜,沪杭线动车增开午夜班次。陈砚举着月饼在宿舍楼下等到月偏西,馅料是他用面馆老料特制的桂花五仁。保安手电扫过时,他拉起林芝躲进树影,月饼碎屑沾了满嘴,却笑说:“比北京集训时的好吃多了。”
枫叶初红时,陈砚的《复旦桂花普查报告》已写满十八页。某日他忽然缺席约定的图书馆自习,黄昏时才抱着枯桂枝出现:“松江大学城有株宋代月桂...移植时偷偷折的。”枝条在他书包里发出新芽,恰如他衣领上她缝的桂花补丁。
初雪降临前,两人在二手市场淘到老式自行车。陈砚在车筐安装可拆卸保温层,说是:“冬天也能给你带热桂花茶。”他蹬车穿过光华楼时,围巾下露出两根红线——那是时间胶囊里缠过的同心结。
除夕守岁,视频通话里同时摆出桂花年糕。陈砚忽然调整镜头,窗外烟花照亮他身后的复旦校门:“刚才许愿了——希望明年这时候,能正大光明牵你走过***像。”雪花落在屏幕上,像多年前教室窗棂的初雪。
寒假返乡列车启动时,林芝在背包摸到硬物。那是把铜钥匙,拴着复旦图书馆储物柜的号码牌。柜子里躺着未送出的圣诞礼物:琉璃罩封存的桂树模型,树下微型课桌刻着:“三班永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