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醒来时，病房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漏进一丝惨淡的天光。陈珂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的乌青比他还重。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画本被压在她胳膊底下，封面沾着点干涸的颜料，是他昨天在天台上用的那种，像凝固的血。
“醒了？”陈珂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随即涌上喜色，“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是精神力透支，得好好休养。”
林默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力气：“林悦呢？”
“在隔壁病房，警察看着呢。”陈珂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她妈妈的事情查清楚了，确实是被那个男人——也就是‘收藏馆’在本市的负责人赵诚害死的。赵诚已经全招了，说收藏馆的总部在国外，他们这些代理人负责在各地寻找‘感知者’，用‘无瞳之眼’的画控制他们，再抽取能力输送给总部。”
林默的手指在被子上轻轻敲击，节奏和父亲笔记里的摩斯密码一致——那是父亲教他的秘密通讯方式，意思是“还有隐情”。
陈珂看懂了，不动声色地拉过椅子坐下：“赵诚说，他们寻找的不只是‘感知者’，还有一件东西，叫‘绘梦核心’，据说能放大所有‘共情绘影’的能力，甚至能修改集体记忆。你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绘梦核心’的线索，才被追杀。”
“绘梦核心……”林默的脑海里闪过父亲画室里那幅被黑布罩着的画，“我知道在哪。”
深夜，林默悄悄溜出病房。陈珂假装没看见，只是在他走出医院大门时，从身后扔过来一件外套：“别冻死在外面，案子还没结呢。”
林默接住外套，指尖触到口袋里的东西——是那把父亲画室的钥匙。
回到父亲的画室时，月光正好从天窗漏下来，照亮了角落里的画架。他走上前，轻轻掀开黑布——那幅画的颜料下，果然藏着另一层画面：一间圆形的密室，中央悬浮着一颗水晶，水晶里缠绕着无数根发光的线，每根线都连着一幅画。
“这就是绘梦核心。”林默的指尖抚过画布，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共鸣。那些发光的线里，有他父亲的气息，有林悦母亲的气息，还有无数陌生的、温暖的情绪，像无数个微小的太阳。
这时，画室的门被推开，赵诚的声音带着冷笑传来：“果然在这里。林默，你比你父亲聪明，也比他蠢。”
赵诚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那种特殊的颜料罐。“别挣扎了，”赵诚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这栋楼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你要么交出核心的位置，要么就和你父亲一样，变成画里的影子。”
林默没有后退，反而拿起画架上的画笔，蘸了点父亲留下的颜料：“我父亲说过，绘梦核心不是武器，是镜子。能照出每个人心里最珍贵的东西。”
他挥动画笔，在墙上快速作画。画的是赵诚年轻时候的样子，站在阳光下的画室里，手里拿着一幅向日葵，笑得一脸纯粹。那是他从赵诚残留的情绪碎片里，找到的最后一点光明。
赵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也曾是‘感知者’，”林默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赵诚心上，“你也曾能看见光，只是后来被黑暗吞噬了。”
黑衣人的颜料泼过来时，林默没有躲。颜料落在他画的向日葵上，竟然像活过来一样，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缠住了黑衣人的手臂。那些光点里，传来无数人的声音，有哭有笑，有喊有叫，全是被收藏馆伤害过的人的执念。
“这是……”赵诚瞪大了眼睛。
“是他们的勇气。”林默举起画笔，指向那幅藏着核心的画，“你以为核心是用来控制人的？不，它是用来连接的。连接所有不愿被黑暗吞噬的灵魂。”
随着他最后一笔落下，画中的水晶突然从画布里飘出来，悬浮在半空。无数发光的线从水晶里延伸出来，缠上赵诚和黑衣人。他们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却在光芒中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水晶。
林默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阵阵发黑。倒下前，他仿佛看到父亲的身影在光芒中对他微笑，然后转身，和那些星光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再次醒来时，陈珂正坐在床边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赵诚和那两个黑衣人都不见了，”陈珂把苹果递给他，“现场只留下一幅画，画里全是星星。”
林默咬了口苹果，甜味在舌尖散开：“绘梦核心呢？”
“也不见了。”陈珂笑了笑，“李教授说，它回到该去的地方了。或许是每个人的心里。”
林默看向窗外，天空很蓝，像被水洗过一样。他知道，收藏馆还没彻底消失，黑暗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只要还有人愿意拿起画笔，画下阳光，画下勇气，画下那些值得守护的东西，光明就永远不会熄灭。
他从口袋里掏出画本，翻开新的一页，画下了第一笔——是个小小的太阳，旁边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像他，一个像陈珂。
未来还有很长，但他不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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